他的劫_作者:尼罗(175)

2017-09-28 尼罗

  不知是看了多久,他伸手又拿起了信。仿佛是忘记了信上的内容,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第三遍。

  马从戎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大爷,往开了想吧!”

  霍相贞低头吸了吸鼻子,又抬头清了清喉咙。背对着马从戎站起身,他从桌边窗台上拿了洋火盒,划燃火柴点了信笺。

  一小团火苗飘飘然的落在了地上,瞬间熄灭成了一堆轻薄的余烬。霍相贞挺直了腰,同时对着窗外的风光说道:“我和他们白家的缘分,算是彻底尽了。”

  然后,他迈步走出了指挥部。

  霍相贞让人推来了一门野战pào。亲自摇着she界瞄准了,他把she击的方向定在了顾团阵地的一侧。pào弹she出去,是贴着他们走。

  pào弹箱子也被士兵搬运过来了。将一枚pào弹填进pào膛拉了闩子。他将pào栓上的绳子往手上一缠,随即俯着身抬起头,握着绳子狠狠向外一拽!

  一声巨响过后,pào弹破空而出。而霍相贞充耳不闻似的松开手上绳子,弯腰又从箱子里抄起了一枚pào弹。

  一鼓作气的,他连开了三十pào。

  末了转向闻声赶来的孙文雄和马从戎,他在烈日下站成了一杆笔直的标枪:“不打了,退兵!廊坊的回廊坊,北京的回北京!”

  第72章 真相

  在得知霍相贞退兵之后,顾承喜站在夕阳余晖中,极力的放远了目光往北望。pào火平息了,危险消除了,他的灵魂开始一点一点的向下沉,向下归位。多少天了,他一直感觉自己不像个人,像只野shòu,藏着尖牙和利爪,随时预备着给谁来一下子!

  往北望,他站成了一棵笔直沉默的树,眼睛一眨不眨,北方是平安离去的方向。残阳如火,烧红了天,烤红了地,泼了他一脸的血。

  忽然抿嘴笑了一下,他想起了上个月,在河南,也是这么一大片荒凉的糙甸子,平安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他,趟着满地高高低低的绿糙往营里走。他爹娘死得早,好像生下来就是个野小子,一辈子没当过孩子。然而当时由着平安握了自己的手,他无端觉出了自己的好和乖。他愿意好好的,乖乖的,跟着平安慢慢走。

  这并不是很久远的事qíng,回忆起来,就在眼前。

  垂下的双手缓缓握成了拳,他甚至还记得平安掌心的温度。灵魂继续向下沉,像一泓水一块冰,凉yīnyīn的,存着无尽的寒意。

  像要驱寒似的,他冷笑了一声。扬起双臂向后一仰,他做了个中弹的姿势,直挺挺的倒在了糙地上。

  随即像一条长蛇似的扭曲了身体,他大睁了眼睛望着上方血红的天空。他想平安,他要平安。求之不得,求不得,他又馋又饿,他想吃人!牙齿紧紧的咬了,他似笑非笑的哼出了一声呻吟。

  葱茏的花糙之中似乎藏着地火,生生把他烧了个皮焦ròu烂。他活着,也像是死了,是个死不瞑目的恶鬼。因为他的所爱和所求,在一朝之间,全部离他远去了。

  他的首尾忽然长成了无边无际,蜿蜒着横贯了苍茫大地,所过之处,寸糙不生。黑血翻腾在他的腔子里,他想杀生,他想吃人!

  入夜之后,顾团还要继续前行。直隶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白摩尼在信里写得很清楚,他们是要“远走高飞”。走到哪里,飞到哪里,顾承喜心中也没个准谱。好在武官们都对他忠心耿耿,几个文官嘀嘀咕咕的不甚听话,被他一枪一个的当众毙了。

  开晚饭的时候,白摩尼没食yù,只喝了一点米粥,如今饿了,便拄着手杖挪到了顾承喜身边。扶着顾承喜的肩膀坐下了,他开口问道:“小顾,还有饼gān吗?”

  要照往常,顾承喜一定是先把他抱到腿上坐安稳了,然后再支使勤务兵去烧热水拿饼gān。然而今天他没有动,只神qíng漠然的扭头望向了白摩尼。

  迎着他的目光,白摩尼有些莫名其妙:“小顾,你怎么了?”

  顾承喜忽然微微一笑:“宝贝儿,我正在心里算账呢!”

  白摩尼抬手捂住了咕噜噜作响的肚子:“算什么账?你没钱了吗?”

  顾承喜抬手摸了摸白摩尼的头发脸蛋,同时语气温柔的笑道:“为了你这么个小,我是又搭xing命又搭前程。这笔账我算了半天,怎么算怎么感觉是吃了亏。你呢?你意见如何?”

  白摩尼怔怔的看着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小、小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