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山谷所发生的一幕一幕,像他那样,自视甚高,目空一切的男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即便是刀架脖子都不会跟人低头的人,却在自己无力可施,当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保护心上人时,竟然……可以那样的苦苦哀求,竭尽全力,将尊严与傲骨如数卸下。一想到这里,五脏六腑就涌起一阵一阵qiáng而久的震动,于是,就泪流满面地五体投地了……
在天亮以前,我迷迷糊糊地好像睡着了,在梦里,以往所发生的一切,如剪影般片段片段从眼前一划而过。
一路走来,和修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小时的朋友、到十几年后,与他初见时的不共戴天,到如今都变成了一缕缕飘缈的烟雾,缭绕心头,挥之不去,忘之不了。往日的依恋,仇恨、都在心里生了根,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辛酸。
梦里,我好像又看到以前和修一路笑着跑过的那一条条曲径幽幽的小路,铺着青石,年代久远的竹楼。微微仰起头,就望得见天外湛蓝的天幕,和那渺然奇异的云彩。那时候,开心的,纯净的。有时,躺在河边的糙地上,久久凝望着身旁一株颜色艳丽的野花,那种幸福,竟从不知珍惜。
回到城里,将父母的骨灰合葬。下葬时,父亲教过的学生把整座坟山的道路挤得满满当当,有些人哭得比我这个亲儿子还惨。有些来扫墓搞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是某个中央领导人逝世了。
父亲临走前写给我的信,一直在怀里揣着,也一直没勇气拆开。我想,如果我一直带着对他的半份恨,半份爱,或许我看着装着他的小盒子落土时,就没那么难过了。
其实,眼泪一直盛在我的心里,我怕一旦拆开那封信,它会变成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糙,放任我被悲恸与自责掩埋……
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在他以前学生的帮忙下,我转到了另一座城市的另一间研究院,因为有人帮忙,所以过程极其顺利。
研究生的学业很轻松。但是为了生存,也为了还债,我找了份工作,还是家知名大公司,没熟人介绍你根本想都别想。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父亲生前结下的善缘是多么的深厚。工作很辛苦,还要兼顾学业,每天忙得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东西。
其实,我也惟愿自己千万别闲下来。因为我怕闲,一闲了,心就开始乱,乱得一塌糊涂。
我让自己忙着,更忙着,只是,偶尔在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想,江红鲤她怎么样了?我走的时候,她还在医院里躺着,眼睛上还缠着纱布;钱帅怎样了?我走时他还睡在坦然的隔壁病chuáng;然后,我让自己只想了一下下,结果,却是想着他睡着的。
他怎么样了?走的时候,听护士说还在昏迷中,我甚至连看都没去看他一眼。站在医院楼下,恶毒的太阳晒得我抬不起头,我突然怀念起黑暗的山谷中,我背着他一步一步爬上断崖的艰辛过程,那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想着,一定要抓牢了,千万不能松手;而现在,等到一切都太平的时候,却连见他最后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了。
匆匆离开那个地方,láng狈不堪,像旧社会的逃难一样。因为,我突然害怕起来,不是恐惧躲藏在黑暗里不知明的虫蛊,更不是害怕再次遭人报复;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突然开始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那种看似柔缓的感觉,却在不经意间,仿佛涨cháo的……汹涌的……这种控制不了,压抑不住的感觉,让我觉得六神无主,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心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而是,奴役于另一个……
第 54 章
哎……日子还是要努力的过下去……
离开旧城后,我决定一个人好好过,好像他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有意的,无意的,他都已经消失了。
来到新城市的第一天,我租到了落脚之处,这个城市特有的建筑群——城中村,也叫农民房,与小区房相比,一般不超过七层,没有电梯也没有保安,环境——脏、乱、差。
不知道这里原来的格局是怎样的,但现在,房东为了赚钱,建立了很多墙壁把空间隔成许多小的房间,每间大概10-15平米,共用一个洗手间,以及一块摆了煤气炉的地方,从廊上走过去,就会看到两边都是房门。
我租的房间,在最里面一间,左右两间房门都没有关,往左边看,可以见到肮脏的chuáng铺上一个赤luǒ大汉的后背,背上还有好似京九铁路一样的两条大疤,因为听到动静,大汉迟缓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死鱼样的左眼上没有眉毛,我连忙讨好地笑了一下,把脸转到右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