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道_作者:千年一叹(67)

2017-10-11 千年一叹

  现在的青,脸面也有了,人前人后大家都要尊称一声青班主。财也有了,一半的朱牙镇都是他的。只是,有一件事青一直没想明白,十七年前的那个雨夜,班主临死的前一刻,为何不惜放过找大夫救命的机会,跑到牢里告诉子溪那些莫须有的事。他恨班主,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从他处置班主尸首的方法上,整个戏班的人都开始对青令眼相看。

  朱牙镇的内城里有处荒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乱葬岗,若是青把班主的尸首拖到那儿埋了,兴许戏班里的人还好想点。乱葬岗乱葬岗,就算乱葬,好歹也是葬了。可青没有葬掉前任班主,而是把他就这么扔在大道上,连卷糙席都没扔给他,就这样任其野狗野猫啃食,啃光了,成了骨架,还要烧了他挫骨扬灰……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人没有介绍,那就是子吟和阿佩的儿子,当年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在师兄出走后,青便给自己师兄的儿子起名朱寻。

  朱寻长到十七岁,一直坚定不移的以为青就是自己的爹。而且,青从小受苦长大,但凡遇到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全都收到膝下,白天里教戏自然是严肃至极,到了晚上,一群儿女围着青,吃饭下棋,谈古论今,好不热闹,这让寂寞的青在等待子溪回来的这段日子里,也算是有了少许安慰。

  在青的经营下,朱牙镇出戏子的名声越来越响,发展到最后,整个朱牙镇所有的商铺文人都是依附青而生,所有的人也都知道,想听最好的曲子,想看最好的戏子,找朱牙镇的青老板,保准没错。

  如今,朱寻也是戏班里叫得出名号的武生了,虽然这不是青希望他走的路,毕竟戏子再好,也是个下三滥,青希望朱寻能成才,成真正的才,比如中个状元,当个将军什么的;再不济,做个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少爷也行,只要平安就好,至少青是这么想的。

  但朱寻似乎天生就是唱戏的料,唱念作打不用教,蹲在旁边一看就会,青没法子,想来想去,觉得这可能是天意,也就没在qiáng迫送他去千里之外的私塾。而且,每每看到朱寻酷他爹子溪的面容,特别是在台上咿咿呀呀,字正腔圆,身形稳健,简直和子溪当年不差分毫。青每次听儿子唱戏,仿佛岁月倒回到十七年前,自己和师兄同台的那段岁月。

  时间就这么流逝,直到青放心地将整个戏班,他和子吟从小呆到大的戏班,还有朱牙镇一半的地契jiāo到朱寻手上的那天晚上,青在朱牙镇的宅子被一场大火吞噬。

  青被浓烟从chuáng上呛醒,看到chuáng头两个人影,一个是朱寻,他身上穿的藏青丝绸长袍是自己在绸布庄给他定制的。而朱寻身边的一人,青呛着浓烟,直到走进了,看清了,两行眼泪就下来了。

  “子溪!子溪!是你!真的是你吗?你终于回来。我就知道,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你迟早要会朱牙镇的,我一直在等你呀!”

  青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只是自己等了多年,怨了多年子吟,终于在有生之年等到了,青觉得,即使现在死了,也值了。而此刻,看着青的朱子溪,眼睛却没有丝毫重逢的喜悦,冷冷呵斥道:“哼,你杀我妻子,夺我儿子,死到临头还假惺惺。”

  说完,一把匕首,如同十七年前,青捅向班主的那一刀。青甚至觉得,子溪用力太大,他的手都要随着刀刃冲到自己的体内了。

  “子……子溪……”青狂怒着,在火里大声哭嚎,声声撕心裂肺,只是,那两父子早已在横梁落下之前,离开了房间。

  眼看就要出大门了,子溪拉着儿子,连声嘱咐:“记得出去之后,一定要告诉别人我是你爹,我可再也不想过那种居无定所的日子了,吃了这么多年素,都快忘记猪油什么味了!还有,朱青手上的地契你到手没?这可是笔大的,老子可不想再唱戏了!”

  “爹爹你放心好了,都在我手上,都是我的,呵呵呵!”

  子溪闻言,心想不对头啊,这话中似有话,一回头,历史又重演了,一把匕首cha在胸口,就像刚才自己捅青的那一刀,利落!凶狠!

  “我说,爹啊!”朱寻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亲爹,皮笑ròu不笑的说道:“孩儿有今天,还得多亏爹爹你呀!要不是你背地里教我些唱戏的功课,又告诉些他的喜好,我哪里会这么得他的喜欢,以致把这份家业传给我,你不知道啊,有好多兄弟都排队等着,他们都跟我一样,都不是他亲生的,可他惟独最疼我!这都要谢谢爹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