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我走了!”他给自己又点了一根烟卷,随即站起身来,将一支卡宾枪斜挎在肩膀上:“要是这里真开了战,你能打就打,打不过就撤。咱们人少,禁不住再死了,知不知道?”
杜楚夫郑重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云章侧过脸看了看太阳,因为嘴里还叼着烟,所以说出的言语有些含糊:“半夜,或者明天,不会太久。”
杜楚夫像个惶恐的小动物一样,眼睁睁的望着顾云章:“早点回来呀。”
顾云章没理会,径直转身向外面的队伍走去——走到一半时他回头看了杜楚夫一眼,见他还在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就挥了挥手,而后沉默着继续前进了。
杜楚夫抬腿站到了树桩上,遥遥的眺望着顾云章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顾云章的身材是单薄高挑的,墨绿的半袖衬衫下露出了苍白的手臂,一只手按在腰间手枪皮套上,另一只手就随着步伐前后甩动着。
顾云章在鸦片烟的支持下,步伐矫健的大步行走,一路毫无疲态,只是热得很,不住的要用毛巾满头满脸的擦汗;幸好他新近剃短了头发,擦起来容易,邵光毅甚至说他现在“头发还没有睫毛长”。
他这么疯子似的连走带跑,背负着轻重武器翻山越岭,搞得后面小兵也不能偷懒,都打叠jīng神紧追慢赶——小兵们也不过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从体力上来讲,怎么着也不该输给顾云章。
因为队伍出发的足够早,又经过这一上午摸爬滚打的急行军,所以尽管山路崎岖,可到了中午时分,这些人也都行至山林边缘,远远的看见了一处小小坝子,其上房屋密集,正是他们这一场劫掠的目的地。
顾云章到了这个时候,先不急着动手,集体停下来休息了片刻,又吃gān粮喝冷水填饱了肚皮。待缓过这一口气后,他才带领队伍悄悄bī近寨子,及至bī近到一个合适的距离之时,他命人架好掷弹筒,直接就向那房屋最密集处开了火!
其实,他也可以去找寨子中的头人谈判,依靠qiáng势来索要粮食——但是那就要花费许多时间和口舌。顾云章虽然有其厚颜无耻的一面,不过总体来说还是个讷于言敏于行的人物,对他来讲,杀戮与毁灭是解决问题的最简单方式——快捷简单,三下五除二的就消灭了一切阻碍,可以省下许多口水和心力。
在将寨子炸了个七零八落鬼哭láng嚎之后,顾云章这一百来人端着长枪短pào冲杀进去,不由分说的就开始四处抢粮,又把骡马等大牲口也赶过来了,将粮食一口袋一口袋的往驮架上垒放。
片刻之后,劫掠结束。顾军赶着骡马络绎出寨,而这寨子从此往后,就可以算作是没了。
这回有牲口累赘,行军速度自然是大打折扣。顾云章珍惜粮食,故而十分谨慎,除了让几十名士兵牵引骡马之外,又分出十几人快步行走,到前方去做一个先锋。
如此行进了许久,顾云章忙里偷闲的吸了一筒烟,然后仰头看了看太阳。
邵光毅跟在旁边,此时也仰观天象,口中自言自语道:“今天这一趟真是顺利,半夜肯定能到地方了。”然后他低下头询问顾云章:“你累不累?”
顾云章摇摇头:“不累。”
邵光毅见身后无人,就压低声音咕哝了一句:“以后怎么办呢?”
顾云章笑了一下,也把声音放轻了:“以后……以后还是往泰北走,那个地方咱们先前不是跑过几次?到了那里,我们至少可以去给穆先生的商队保镖,或者像提沙一样,gān脆自己组成马帮跑来回。这个买卖来钱容易,等过上几年挣够钱了,咱们就走。”
这话来的可是突兀,传进邵光毅耳朵里,真像平地一声惊雷一般。扭头望向顾云章,他张口结舌的瞪大眼睛:“军座,你……”
顾云章垂头淡淡笑了一下:“想想而已,谁知道我有没有命走出这里呢?”
邵光毅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衬衫短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可别骗我!”
顾云章不看他,眼望前方只是走:“我骗你gān什么?”
邵光毅小跑着赶上他:“那我可等着了!”
顾云章偏过脸来,刚要发出回答,不想前方忽然有士兵飞奔着折回来,向他禀告道:“军座,不好了,前边来了一小队段提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