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相视一笑,开始ròu麻兮兮的互相怜惜起来,缠缠绵绵的也不知说了多久,后来树上一只大斑鸠大概是不耐烦了,撅出尾巴扑啦啦撒下一泡鸟粪,正砸在饭桌中央,把这两位吓了一跳,这才终止qíng话,改为从地上捡起石头,向上击打了那肇事斑鸠的巢窠——击打到一半时,两人不知怎的又闹了起来,有说有笑的好一顿自娱自乐,末了才依依不舍的分别开了。
陆正霖回到旅馆前院,想要继续钉好马厩大门,这时忽然来了客人,看样子不是华人,陆正霖便连忙放下锤子,很热qíng的上前用泰语问了“你好”——他只会零星的讲两个泰文单词,赶忙又把jīng通泰文的小张呼唤出来,以免错失了一单生意。
陆正霖在旅馆那边忙忙碌碌,顾云章这边却是清闲得很。拎着篮子回到家中院内,huáng毛球儿肥嘟嘟的跑过来,仰着脑袋去嗅那篮子。顾云章轻轻给了它一脚,径自进入厨房去洗刷碗筷。huáng毛球儿讨了个没趣,就溜出院子,去找那拴在外面的小母马。
huáng毛球儿是条公狗,如今已有将近一岁大,正处在一个骚动的时期。围着小母马转了一圈,它停在了马尾巴处抽着鼻子嗅来嗅去,然后就立起来抱住一条马腿,伸着舌头一边狗喘一边激动的耸来耸去,小母马先是低着头默默啃糙,后来大概是不耐烦了,就随便一蹬后腿儿,当场把huáng毛球儿踢出了好几米远。那huáng毛球儿往日四体不勤,一身胖ròu,这时吓得哀号一声,结结实实的就磕在了一棵小树树gān上。顾云章坐在房内,听见外面汪汪的厉害,赶出去一瞧,只见自家这huáng狗一滩huáng泥似的瘫在树下,叫的都不是正经动静了。
huáng毛球儿断了一条后腿儿。
顾云章蹲在一旁看着它,下意识的就想到今晚儿可以吃狗ròu了,可他随即一转念,暗想陆正霖往日对这狗不错,自己不好贸然就将它宰了,况且近来天天吃ròu,也不缺它这一口。
思及至此,他用小木棍和细麻绳捆绑了huáng毛球儿的后腿儿,又拎着后脖颈儿将它带回了院内。huáng毛球儿半闭着眼睛躺在它的狗窝里,一丝两气的吱吱哀叫,后来见顾云章根本不来理会自己,也就不叫了,老老实实的把眼睛全闭了上。
huáng毛球儿从此就瘸了一条后腿,不过并未因此长了记xing,只是不敢再去骚扰小母马而已。顾云章不大拴它,而它就在广袤的田野菜地中东倒西歪的四处寻觅伴侣,同许多野狗结下qíng缘。
转眼间就到了新的一年,小张随着家中兄长去曼谷找活儿gān去了,小张的弟弟便赶过来顶上了旅馆内的空缺位置。
这个小小张今年只得十五岁,伶俐归伶俐,然而毕竟是年少,不像其兄那样沉稳细心;而马车店内迎来送往,生意越发繁忙,陆正霖一人忙不过来,想要多雇两个华人佣工,一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顾云章见他忙的要发疯,就自告奋勇,前来充当厨子。
陆正霖是很不愿意让顾云章过来帮工的,一是怕他累着,二是觉着这不合适。顾云章早些年可是威风八面的“顾将军”,如今却要在马车店里蒸米饭煮咖喱——怎么想怎么可怜得慌。
顾云章对他这个顾虑是嗤之以鼻的,不过也没有多解释,只说:“老蔡在街上摆摊子,他还不如我呢。”
顾云章真是不觉着委屈——年轻时候他野的很,一身杀伐决断的锐气,前后都不看,任xing妄为,过一天算一天;后来人过中年了,他开始恋着生存,也想要活到老,可是人生走到那一步,路途就由不得他自己了。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过上今天这种安稳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安生生一天吃两顿饱饭,也不用看人脸色,受人欺负。
他心里满足,纵然辛苦,也是欢喜。况且做饭这活儿也不是很难——马车店里能提供什么好伙食?无非按照本地风味,胡乱做出一大锅咖喱饭拿去出售罢了。
这日到了下午,顾云章又开始忙碌起来。厨房内满盛着阳光和蒸汽,他热得很,索xing脱了上衣打赤膊,拿出打仗的力气来搅那一锅咖喱。陆正霖从厨房门口经过——经过之后他忽然连退两步,把脑袋从门口伸进来,开始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顾云章。
此地天热,男人打赤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qíng了,陆正霖看任何人光膀子都挺正常的,就是瞧着顾云章这模样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