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良久后,一滴泪缓缓的滑过了他的眼角。
他没有什么亲人,亲娘死得早,父亲又一直很看不上他,仿佛也就只有这个哥哥还能谈两句,尽管是志不同道不合,根本也没什么话题好谈。
“他害死我了……”虞光廷哀哀的怨着虞幼棠:“他真坏,竟然这样不讲兄弟qíng分。明知道我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还要和我分家……”
他又挤出了一滴热泪,心里委屈的要死要活:“他宁可把钱全用去买药吃,也舍不得给我花,难道我不姓虞吗?再说凭什么要那样分家?他又没有和我商量过——他就会指使姓金的那个流氓欺负我,反正我是无依无靠的,欺负了也白欺负!”
他嘶哑着喉咙抽泣起来:“坏大哥,你去喝酒吃药吧,醉死你,药死你!”
正在虞光廷恨的要死要活之际,公馆来客人了。
盛国纲!
盛国纲自从上次和虞幼棠会过一次面后,竟是有了点儿神魂飘dàng的意思,仿佛坠入了qíng网一般,时常要回忆起起士林中那相见的一幕。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不为难,然而凭他阅人无数,就没想到世上还有虞幼棠这么一种存在!
这不是说虞幼棠美的如何惊天动地——他虽然相貌好,可毕竟是个病秧子,脸上难得能见血色,尤其是被虞光廷对比着,更是显出一派虚弱模样。可他身上有那么一股子劲头——温温柔柔、自自然然;你瞧他是个正人君子,可他一样的会开玩笑;你觉着他仿佛是流露出一点儿暧昧意思了,可他随即又表现出一派慡朗坦dàng。而且虽然他这xingqíng让人很不好把握,但无论是谁都得承认,这位虞大爷是个好人。
盛国纲现在闲来无事,有大把的时光来心猿意马。后来他实在是等不到开chūn了,故而又跑来虞公馆,打算撺掇虞光廷出面,再去请一次虞幼棠。
虞公馆现在空落的不成样子,连门房都不知所踪的偷懒去了。盛国纲下车后见大门没锁,便自行迈步穿过了院子。进楼后他见四处皆是láng藉,有个老妈子闻声迎出来,却是既不管事,又一问三不知。
盛国纲不怕被人诬赖成贼,自作主张的迈步就往楼上走去了。
推开卧室房门,他很惊讶的走到chuáng边,低头细看了虞光廷的面孔:“哦?虞二爷,你这是……睡懒觉呢?”
虞光廷半睡半醒的觉着有人进来了,本以为是仆人,正想积蓄力量要一口水喝,哪晓得忽然听到了盛国纲的声音,不禁就心中一震。
挣扎着在枕上抬起了头,他朦朦胧胧的睁开了双眼——眼前这人真真切切的,可不就是盛国纲?
下意识的一咧嘴,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盛兄……”他猫叫似的哀声说道:“我病了,救命啊!”
盛国纲莫名其妙的给虞光廷端来一杯隔了几夜的冷茶。虞光廷也挑拣不得了,捧着茶杯咕咚咕咚一气饮下。这回长出了一口气,他那头脑顿时就清楚了许多,心火也随之熄灭了下去。
盛国纲看他这房内的椅子上全堆满了衣裤,只好在那枕边挤地方坐下了,顺便发现这虞光廷乃是一丝不挂的。
“你生了什么病?”他盯着对方那luǒ露的肩头,浑不在意的问道。
虞光廷侧卧在chuáng上,听闻此言沉默半晌,把那前尘往事全部想起,末了就复又痛苦起来。伸出一只手抱住了盛国纲的大腿,他忍无可忍的一咧嘴,眼泪先出来了:“盛兄,我哥和我分了家,他不要我啦……”
盛国纲听闻此言,万分惊讶:“分家?那……你都分到什么了?”
虞光廷哽咽着答道:“就是这、这房子……别的就、就没了。”
盛国纲漠不关心的点评道:“那可是不多。”
虞光廷泪水涟涟的仰起头来:“盛兄,你去劝劝我哥好不好?我不想分家,我再不乱花钱了……”
“那你既然有这个心思,怎么不自己去和他讲?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不是更好说话吗?”
虞光廷哭的眼睛鼻尖都红了:“金、金光耀——金光耀bī着我签字,还用手枪打我的头……我不、不敢去……”
说到这里,他只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三扭两扭的爬到了盛国纲身旁,他用手臂搂住盛国纲的腰,又把一张脸埋到了对方的下腹部,呜呜呜的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