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那本huáng历,他沉默片刻后出言问道:“你急着赶我走?”
虞幼棠背对着他,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明志,你看你这样不讲道理。”
阮明志皱起眉头,向左呼出一口气,又向右呼出了一口气,烦躁的好像是要尥蹶子——然而最后他倒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只是放下huáng历上前一步,俯身用手臂轻轻环住了对方的脖子。
“我就不讲理!”他气急败坏的压低声音:“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虞幼棠向后靠过去,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神qíng平静,没有说话。
阮明志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没人bī他,他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他时常想要抱着虞幼棠一起去寻死——反正活着分不开,留在虞家又根本谈不上前途,那gān脆死掉算了,免得还要受家庭误解和良心谴责!
虞幼棠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把仆人叫过来,命其出门给天津的虞光廷发一封电报,想要得知对方是否回来过年。
照理说是应该回来的,毕竟老父还好端端的活着。可他要是不回来,虞幼棠也不惊诧。其实他现在也有些牵挂这个弟弟,可理智上又知道自己牵挂不起。
待仆人领命而走后,阮明志拎出药箱,想要给虞幼棠注she营养针。哪知针头刚刚刺入手臂血管,虞嘉棠忽然来了!
虞嘉棠现在的头脑,介于疯子和白痴之间,有时又要做出种种幼儿举动,简直让人捉摸不透。他这两天不知怎的忽然记忆起了虞幼棠的身份,天天闹着要儿子;仆人若是敷衍阻拦他,那他就大闹不止,能把一幢楼都折腾的jī飞狗跳——他身体好,虽然如今也有了点年纪,可是终日好吃好喝的养息着,几乎拥有着运动健将的体魄。
虞幼棠不愿和病人相见,但心里也可怜这父亲,时常会派人过去监看,将虞嘉棠收拾打理的好人儿一般。
此时虞嘉棠进了房,不知怎的那么狂喜,夹着寒风就冲到了虞幼棠面前,也不说话,低头捧住对方的脸先胡亲了两口。虞幼棠动弹不得,就觉着他父亲那嘴唇冰凉的滑过自己那面颊,不禁也跟着打了个冷战。
“爸爸你不要动……”他好言好语的轻声劝道:“小棠在打针。”
虞嘉棠这回看到了虞幼棠果然是挽起了一边衣袖,而一根雪亮的针头就刺进了那雪白的皮肤里。
“哦!”他恍然大悟的点头:“哦!小棠又生病啦!”
虞嘉棠这回直起身来,自行脱了外面的大衣——他虽然如今是从不出门了,可是依然按季添置新衣,打扮的蛮漂亮,花白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看正面还是个摩登先生,看背影也是个摩登老太爷。
虞嘉棠仿佛是很喜欢这个小院儿,因里面房间全是相通着的,所以他就快活的在其中穿来穿去。他生的比两个儿子都要高一点,挺大个子晃来晃去,是个让虞幼棠和阮明志都很心惊的危险份子。
阮明志果断的终止了注she,又轻手俐脚的赶忙收拾起那一套家什,怕被虞嘉棠抢去玩耍。而虞嘉棠见儿子打完针了,就大踏步的走回来,不由分说的开始把虞幼棠从沙发椅中往外拉扯——他大概还以为儿子是个小男孩,弯腰将手cha到虞幼棠腋下,他试图把对方托举向上。而虞幼棠在父亲这里是毫无还击之力的,阮明志跃跃yù试的在一旁盯着,时刻准备着把虞幼棠从这老爷子手中夺出来!
虞嘉棠真把虞幼棠举起来了。
虞幼棠歪着脑袋委顿在父亲手中,是又无奈又悲伤的神态。而虞嘉棠寂寞的笑喊着“小棠”,随即又一扭身转了一圈,险些把虞幼棠给甩了出去。
这回阮明志无论如何忍受不了了——他上前两步一手搂住了虞幼棠的腰,一手托住了虞幼棠的胸口,抢瓷器似的小心用力,嘴上还跟着解释安抚:“虞老先生,您不要这样闹,他会头晕的!”
虞嘉棠的眼睛里看不到别人,他根本就没有听到阮明志的言语。很执拗的将虞幼棠搂抱在了怀里,他力大无穷的向后一挣,而后就自顾自的拖着虞幼棠坐进了附近的沙发上。
虞幼棠那脸都青了,闭着眼睛依靠在父亲胸前,一动不动的只是喘气;方才虞嘉棠转那一圈让他头脑震dàng,现在这太阳xué处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然而虞嘉棠是独自占据一个世界的,对外面的一切反应都毫无意识。他想儿子了,而儿子就依偎在他的胸前,于是他便不管不顾的去亲吻虞幼棠,用手上下摩挲对方的手臂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