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伶俐俐的脱了个jīng光,他赤条条的蹿到chuáng上,穿上裤衩钻进被窝:“老盛他弟弟这回真死了,明天我还得起早去盛家帮忙。老盛这个人啊,今天真是又可怜又可气。你说他家里有人倒也罢了,家里除了他就没别人,他还由着xing子没完没了的哭——这哪是他哭的时候啊?”
戴黎民发现唐安琪这几天一直没再提过买卖huáng金的事qíng,心中就是十分窃喜。关了电灯上了chuáng,他摸索着搂住唐安琪:“明天用不用我跟你去?”
唐安琪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去吧,捧个人场也是好的。”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唐安琪和戴黎民混在盛公馆,因为帮不上其它的忙,所以就只顾着盛国纲一个人。
盛国纲瘦得如同骷髅一般,每天睁开眼睛就哭。他弟弟留下的遗物,他也不许人收拾,就按原样放着。朋友们为了他忙得脚不沾地,而他呆呆的坐在院内一家白色秋千上,红着眼睛一坐大半天,除了碍事,再无其它作用。
唐安琪见盛国纲对他弟弟的感qíng如此深厚,便很嗟叹,以为盛国纲受到这般痛楚的打击,将来不知何时才能走出yīn影。
然而相隔两个月后再见到对方,他很惊奇的发现盛国纲已经恢复了往昔风采,人也胖回来了。
看到盛国纲的样子,唐安琪倒是很觉欣慰:“盛兄,近来怎么样?”
盛国纲满面chūn风的答道:“还行,只是忙得很。上次你借给了我两千万,我现在没有现钱还你,给你二百五十两的huáng金储备券怎么样?”
唐安琪笑道:“那太可以了!我本来也是想要买点金子玩玩,这倒是省了我的事!”
盛国纲又道:“眼看着我们是必定胜利了,将来你是什么想法?回天津还是怎么着?”
唐安琪并没有想法,所以转而问道:“你呢?”
盛国纲坐在一把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不住的晃脚:“我不打算回去,光棍一条,回去gān什么?老弟,我跟你讲,胜利归胜利,未必就从此不再打仗!等到日本鬼子真正完蛋了,我要么去香港,要么跑南洋——这些线路我都熟,而且还有老戴帮我。”
话到这里,他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深吸一口从鼻孔里呼出两道青烟,他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趁着现在时机好,我再捞上一笔。将来做了富家翁,我也清清闲闲的快活两天。”
唐安琪笑了起来:“怎样才算是富家翁?难道你的钱还不够用么?”
盛国纲垂下眼帘,往地上弹了弹烟灰:“我的财产,吃饱喝足是没问题,吃喝玩乐可就还是不够!”
唐安琪已经过了那种huáng金狂热期,这回拿到储备券,直接就去银行全数卖掉。而如此没过几天,财政部忽然变了政策,huáng金储备只能六折兑现。唐安琪听说了这消息之后,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若是当初没有狸子阻拦,自己如今的全部财产非一起打上六折不可!
随即他又想起了盛国纲——盛国纲可是赔大发了。
戴黎民算是立下大功一件,自然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如此过了些许时日,两人这晚十分悠闲,便一起出门找到吴耀祖,三人同去馆子里,做那迟来的庆祝。
这家馆子的菜肴很好,样样都是又香又辣,正合唐安琪的口味。三人坐在二楼雅间里,因为都是熟透了的关系,所以也不客气,自由自在的一边吃喝,一边说起某某赔了几千万,某某欠了一屁股债,说到最后,不由得他们心中不暗自庆幸。
正是愉快之际,窗外忽然响起一阵叮叮咣咣的锣鼓声响。唐安琪起身推开窗子向下望,就见大街上不知何时跑出许多男女,纷纷的汇成人cháo往前方大街上跑。
唐安琪吓了一跳,以为又有空袭来了,这时街上一名青年抬起头来,正好和他目光相对,青年便是满脸喜色的喊道:“日本人无条件投降了!”
话音刚落,轰鸣的鞭pào声响席卷而至,cháo水一样震撼了天地。
唐安琪愣头愣脑的转身面对了戴黎民和吴耀祖,面无表qíng的说道:“那个……日本人无条件投降了。”
说完这话,他忽然反应过来,当即狂喜的大叫一声;而戴黎民眨巴着眼睛直发傻,吴耀祖则是猛然站起身来,一张脸瞬间就涨红了。
唐安琪、戴黎民以及吴耀祖,在街上整整跑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