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就是灯红酒绿人来人往么。可顾倾野发现,在桃园与世隔绝了那么几天,他好像就有点不适应了。在这座城市里生活成长了二十六年,今天竟然还能产生出与它格格不入的错觉来。很神奇。
高速上飞驰而过的磨砂黑敞篷,发型风骚穿着亮色基佬紫的男人向他甩响指。电音开得震天响。
顾倾野被震得胃有点翻腾。他捂着胃扭头,扶着栏杆就吐了。
吐得昏天黑地。吐得眼角发红,腿都有点软。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心跳有一瞬间停止。是秦星河的微信语音聊天。
人在脆弱的时候,会抓住任何的草芥。更别说整片星河。
他颤抖着手,点了接听。
“星河。”他轻轻地喊了一声。
那头有点嘈杂,秦星河像是尽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喘着气问:“老师,你在哪儿?”
“嗯?”顾倾野没反应过来。
秦星河在电话那头笑了:“我来接你回家。”
☆、上帝视角
顾倾野脑子里一片空白。
秦星河又发来一张自己站在安市火车站前被风吹得头发凌乱的自拍照,这个点火车站没什么人了,空空旷旷的,可秦星河看着镜头的眼睛,笑得特别开心。
顾倾野下一秒就跌跌撞撞地往火车站跑。
秦星河走出火车站就给他老师发了张以车站为背景的自拍,发完之后有点后悔,他就应该给顾倾野来一个surprise 么!
他跑安市来这件事他爷爷都不知道,票还是托彭叔偷偷摸摸买的。整得跟偷渡一样。彭叔警告他:“封总就在安市,你安分点。别被他在酒吧逮到,不然我俩都完蛋。”
秦星河说:“放心吧叔,绝对不会。我办正事呢。”
彭叔道:“那你悠着点。”
秦星河:“……”
从安市火车站出来很冷,还好秦星河穿的是件厚抓绒卫衣,脖子上还裹着个雾霾蓝围脖,手揣兜里,倚着墙等。特显眼。
有个妆画得比鬼浓的女人见他单独一个人站在那儿,像个学生,心下一动,笑着去拉他胳膊:“小哥……”
谁知秦星河抬起头,露出一双闪着光的眼睛:“阿姨,我等我对象呢,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么?”
那女的一愣,手一甩就回头走了,走了十几步还被高跟鞋崴了脚。现在,连学生都这么人精了么?!
秦星河看在眼里,收了笑,就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往他这个方向来。
那是他老师,穿着一身白色单衣,显得特别单薄,从路灯下跌跌撞撞经过,秦星河发现,被昏黄的灯光笼着的时候,顾倾野眼角有一抹红,看得人心尖儿一阵发颤。
秦星河举起手机:“老师,你待那儿别动。”
顾倾野果然不动了,他站在原地,四下张望,都没有看见秦星河的身影。
“你人呢?”他问。
秦星河在暗处,见顾倾野被周围一片光笼罩着,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特别美,于是笑了声:“我在天上。”
用上帝视角欣赏你。
“哦,”顾倾野换了只手举电话,“那你赶紧下凡吧。这里有点冷。”
话还没说完,整个身子就被秦星河从后面搂紧了。秦星河喘着气,笑:“这下还冷么?”
顾倾野怔了会儿,片刻也低头笑了:“不冷。”很暖。真的是,太暖了。
秦星河松开他,拉下自己脖子上的围脖裹在老师脖子上,又要脱自己的卫衣,紧致的小腹冷风里露了一大半。
顾倾野瞪着眼阻止他:“你干什么?”
秦星河笑:“老师,你别激动,我看你穿得少。”
“……给我好好穿着。”顾倾野眉角一皱。看了四周没人,就帮他牵衣角。
秦星河讪讪地举着胳膊,特老实地站着不动,任顾倾野帮他理衣服:“你特别贤惠。”
顾倾野把他胳膊拍下来,道:“闭嘴。”
本来以为顾倾野醉得很厉害,秦星河打算接到老师就回桃园,现在看来他酒差不多都被风吹醒了。除了往日白皙的面庞浮了一层粉,眼尾带着一抹红,纤细的脖颈上都是一道道朱印,以及所有若无的酒气,淡淡的。
那双眼睛,此刻挺清醒地盯着自己,带着几分质问的神色。看得秦星河心里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