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再别吵了。我是承光的亲姑妈,我来养他。”那年刚满二十岁的盛明华在兄嫂的灵堂上宣布。
叔伯们当然不同意,之前的相互攀咬攻击变成了枪口一致对着她。盛明华的坏脾气在这个时候一点用都没有——没有了盛明晨,谁还会怕一个坏脾气的小女孩呢?
盛明华斗不过他们,也说不过他们。
可她丝毫没有认输。
她是盛明晨的妹妹,是盛家正房唯一的嫡女,她要守护尚在襁褓的承光,她绝对不会倒下去!
她找上了谢家,谢家当时的家主、谢嘉云的父亲,是盛明晨生意上最好的朋友。
那是盛明华生平第一次求人。
她成功了。
谢家很qiáng大,也是真心要帮助盛明华,为此盛、谢两家结下了一门娃娃亲,以作同进退之意。
有了谢家的全力支持,盛明晨生前其他的朋友也都纷纷伸出了援手。
令盛明华没想到的是曾经被她骂跑的姨婆——她带着其他几门远房亲戚来哭灵,把那几个争夺家产最凶的叔伯兄弟大骂了一顿,那些话盛明华是一辈子都骂不出口的,可是听着她们破口大骂、看着叔伯兄弟脸上的神色,她感觉无比解气!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她哥哥当初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就算只是口头说着好听的、就算是假的,人有时候也会很需要一些这种安慰和支持。
盛明华顺利的得到了承光的监护权,也磕磕绊绊的守住了盛氏。
她尽心尽力的抚育着承光。虽然家中凡事都有佣人们,她还有许多的助理和秘书,但是家里有个小孩子,外面有偌大一个盛氏,盛明华的时间和jīng力都被这两样耗光了。
近十年过去,她将盛氏守住了,承光长成了一个健康的小男孩,和他的爸爸很像。
盛明华猛然发觉自己竟然快要三十岁了。
她心想,她这辈子应该也就这样了。
可是就在她三十岁这一年,她遇到了赵怀章。
那是在她母校的一个荣誉校友会上,她作为名列第一的荣誉校友受邀参加,现场有许多学生的作品展出,盛明华看中了一幅画,助理去jiāo钱办手续,她就在附近随便转转。
恰好被她看到刚才过来向她道谢的画作者,正拉着一个年轻男人、激动的说着:“……是盛氏的总裁买的!她好年轻好漂亮啊!她说我有天分、以后一定会有前途的!”
盛明华听着想笑,可是那个年轻男人先笑了。
他的笑容……像月色下风骨清高的荷花,绝色月华之下宠rǔ不惊的徐徐绽放。
后来赵怀章成为了她的枕边人、最亲密的人,盛明华却很少见他那样笑。
盛明华正失神,助理办完买画的手续回来,走到她身边轻声的说:“盛总,可以走了。您下午还有三个行程。”
“你看那边,”盛明华示意她看那个年轻男人,“那个是谁啊?”
盛明华会这么问,是因为她的助理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当初盛家出事,盛明华放弃了刚考上的服装设计系回去主掌盛氏,这么多年虽然她从来没有提起过,可是她心里是遗憾的,所以每年盛氏都会在这个学校举行招聘会,这个助理就是前年的招聘会上选上来的。
“他叫赵怀章,是本校美术系毕业的,后来留校当了老师,我大一的时候听过他的课。”年轻的助理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说话的时候总是轻声细语的,长长的头发又黑又亮,盛明华总是训她为人做事软弱,一边训一边教,想着以后将她放到秘书室里,应该能有个好前程。
至于赵怀章——
我活得这么辛苦,难得喜欢一个人,能不能不管对错、由着我?
盛明华为别人打算,自然有更多的人打算着她。
难得盛家的女魔头看中个男人,还是个穷教书的,于公于私、明里暗里不少人迫不及待要促成这事。
说来也巧,赵怀章那时候正心思活动、想着离开学校。
他喜欢学校的安逸和氛围,可是像他这样从农村来的男孩子,念了这么多年书,再回去种田是不成的,留在城市里,除了画画和教书他什么也不会,而画画和教书远不能让他在这个大城市安家立业,更不用说他还想将老家的父母接来城市安度晚年。
不算拮据也远不算富裕的日子,令他连午夜梦回都会觉得遗憾啊——这一生就这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