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杰一直都在发麻的手指渐渐找回了感觉,他手里握着的是保时捷纯手工的小牛皮方向盘,细腻手感沾了汗,他慢慢握紧了它。脚下踩着的油门敏感如最聪慧的shòu,他正cao控着这辆xing能绝佳的超级跑车一路飞驰。隐约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最深的角落缓慢伸出了触角,他目视前方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样。
副驾上的阮成锋安静了阵子,他一开始没注意到,过了会儿才觉得这平静不大正常,微微转头用余光看过去,猛然心头一跳,阮成锋的一侧胳膊在流血,创口在上臂,那人正低头解开了衣服在查看qíng况。
“怎么回事?”
“后视镜碎片擦了一下吧,一开始没关窗。”
阮成杰闭了嘴,他把注意力放到前头的路况中去,原本他是挑着主gān道走的,但是变了两次向,都在开出一段以后遇到了乱七八糟的路障。有一次甚至与一帮擎着反政府旗帜的飞车党驶上了同一方向。他终于焦躁起来,重重地砸了一记方向盘。
“这他妈该往哪走?”
阮成锋这时撕开了一侧衣袖,新车上什么都没有,他只能这么勉qiáng着扎紧伤口止血,凑合着弄完以后他看了下外头的qíng况,脸色凝重起来,他思考了半分钟,对阮成杰说。
“下车,跟我走。”
他的脸色非常吓人,阮成杰只看了他一眼,连原因都没问,直接将车靠边停稳,钥匙一拔就推开了门。
阮成锋在那么紧迫严重的qíng况下,忽然还笑了一下,他冲阮成杰弯了下眼睛,说。
“有保险的,撞了丢了都赔。”
阮成杰脸色微变,手一扬把钥匙冲着这人的脸砸了过去。
阮成锋一抬手接住了,随即拉着阮成杰就转进了另一条巷子。他压低了声音,从所未有的正色。
“跟紧我,绝对,绝对,要冷静。别慌。”
阮成杰的脸隐在砖墙下的yīn影里,他模糊地嗯了一声。
阮成锋的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在纵横污浊的小巷子里辨认了下方向,拉着他就急急地迈开了步子。
第二十章
阮成杰曾经在集团做慈善时去过偏远山区,也曾代表华瑞去地震灾区主持过捐献仪式。然而此前他所目睹过的一切破败贫瘠景象,都不足以和眼前相比。
阮成锋挡在他前面,带他沿着贫民窟的边缘走,外间的大道上在枪战,他们是异国面孔,一旦出现俨然是天生的活靶子。然而贫民窟里头鬼影重重,某一段甚至窜出一两条狗追出来狂吠。阮成杰看到yīn暗的小巷子里有许多双沉默的眼睛在盯他们。那视线让他想起了童年时的噩梦毛毛虫,隐隐地浑身发寒。
他脚下磕磕绊绊,污水与垃圾遍地,深一脚浅一脚中忽然踩进了什么软绵泥泞的东西,他不敢低头去看,怕那个答案自己接受不了。于是就只能管住自己的眼睛,不看左右,不看脚下,只看前头的阮成锋。
那人一边手臂背过来正牢牢攥住他手腕,阮成锋肩张腰挺,染了血的衬衣撕开处露出qiáng健发达的肌ròu,他似乎对前方的路极熟悉也极有信心。一直往前走,毫不犹豫。然而每隔一阵会回头来看阮成杰一眼,似乎要确认对方的状态。
阮成杰没什么表qíng,只是目光闪动。在那双眼睛看过来时移开视线。
之后再看回阮成锋的后脑,在被这人带着大步往前时模糊思索:他对这里这么熟悉,是曾经走过多少遍?
他们在就快要走出那片贫民窟时遇袭。
一根棒球棍在极其刁钻的角度挥了过来,目标是阮成杰。因为相比之下,他的身形确实是偏于单薄。阮成杰听到风声时已经来不及避开,视角余光看到了抡过来的那根粗大棒子,脏污至极的一端不知挥打过多少ròu体。他心头一寒,意识大喊着救命和快跑,身体却找不到手脚该放在什么位置。就在他硬着头皮准备挨上这一棍时,一股大力道将他甩去另一个方向。
砰地一声极重闷响,阮成锋用受伤的那边胳膊硬生生架住了棒球棍。才包好的伤口瞬间爆出三五点喷溅血雾,更为不妙的是,他感觉上臂不能动了,很有可能是骨折了。
他在百忙中用中文大吼了一声:“不要乱跑!”
之后就只能以一身一躯去迎战两个人高马大的黑佬。
qíng势在他两次被击倒之后逆转,因为他在倒地翻滚中抓到了一截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