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义独一无二_作者:南向草(32)

2017-09-14 南向草

  所谓爱,到底是什么?是付出还是收获?所谓“不能爱”的痛苦,是不能够接收爱痛苦、还是不能够表达爱痛苦?

  眼下我只能单方面付出着。如果我的单方面可以持续一辈子,那就一辈子。我爱了就够了,我哭了笑了痛了疼了忧虑了欢喜了,我什么都不缺。如果他就这么安睡下去,是不是更好呢?醒了,大概会回忆起喧闹的恶梦。

  不幸的是我,还是他?

  听不见对方的声音的,是我,还是他?

  也许他在某个角落不停叫我,是我没办法听见。

  周日。上午去做了礼拜。现在唯一让他安心的地方大概是那间小小的教堂了。他自幼熟悉的东西,人和事,只有教堂变动不大。尤其是圣歌响起的时候,他闭着眼睛站在人群里,听着不同的嗓音柔和成的声音,我仿佛能在他脸上看到满足。

  午饭吃毕,我没办法cha手,还是他收拾餐桌。

  下午千语来作客。

  住院期间她拿了屋子的备份钥匙,把一切能够修复、替换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原先的毯子买不到同款的,换了一个花色。带秦路回家时他还懵懵懂懂的,也没有觉察。或者觉察了没有反应。

  有这样的损友,我也知足了。本来她跟先行的婚礼安排在六月中旬,现在为了我,取消了婚礼,只简单登记注册代替。

  “秦路呢?”她不安的看看空dàngdàng的客厅,问我。

  “在房间看书呢。”

  “哦。”

  沉默不是金,是刀。所以我先找话题。“不去补渡蜜月?我现在没事了,再说还有海阳他们呢。”

  说来,在我住院期间,晴天生了个大胖儿子。母子健康。

  “你买了保险?”她否决掉我的话题。

  “是啊……” 哈哈,段先行答应过我不说出去,却还是告诉她了。真是一物治一物。

  “你……哎……”

  “钱都是他爸爸给的,我留着又没什么用。”

  “一买三份人寿保险……受益人都不是秦路……你到底在想什么?”

  笑笑。“不要告诉晴天他们。”

  受益人是海蓝两兄弟。

  “我呢?”

  “你不缺钱。而且……本来跟你没关系啊。以后的事qíng以后再说吧。”

  “……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qíng……把财产什么的全部安排处理了,好像在诅咒自己就会死似的……”

  说着,她自己顿住了。好像说到一个最忌讳的词,不由自主往楼上看。秦路当然不会这么巧出现、出现了也未必听见、听见了也未必有反应。

  我笑她。我还年轻,生死还很远。她有些恼了,甩头不理我。一会儿好像眼泪滴下来了,把脸搁在膝盖上磨蹭。我抽了纸巾给她。gān脆跟她并肩坐着,靠着她,听她抽泣。

  人的感qíng到底是什么?她永远无法亲身体会到我的痛苦,却为我的痛苦悲伤。她的悲伤,只是对我的关爱。

  好像锁链,一环扣一环。乙因为甲的痛苦而痛苦,丙因为乙为甲痛苦也痛苦。感qíng就这么泛滥着,本来不相连的环毫无关系、也成了一体。其中一环断了,或者不知道怎样往下传递,就成了孤岛。爱和痛都沉淀了。

  昨天、今天、明天。循环还是jiāo替?

  十五、眼泪

  七月,热。八月,热。九月,热。十月,热。

  十一月,终于降温一点。上海的秋天是最美的。当然是相对论,秋天是上海四季中最让人心平气和的。不过日照渐短,树叶落了不少。

  这个季节,自杀的人通常比前两季要多。

  尤其是处于绝望和期望之间的人。

  我静静听着。听别人哭也是一门艺术。每个人哭的方式不同、qíng形不同、原因不同。从这起伏或者贫乏的哭声里,好像能窥见人生的轮廓。

  “……不好意思……我实在……”李太太终于止住一点,呜咽着想说话。我微笑,把叠好纸巾递给她。她接过,默默擦眼泪。

  所谓意外,就是非主观能控制的发生。如果没有意外,我本该四个月前就跟她联系。我未必能够帮助她多少,但至少可以引导她如何哭。

  女qiáng人的定义,只不过是别人面前用的。何况她也只是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