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嗯?”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沉默一会儿,他重复了一遍。
“橙子。”
“哦,小林会吃掉的,谢谢。”说完,他先挂断了。我才想起包里那只澄huáng的橙子,早上他放到我的包里的。
“林音姐……恩爱完了?吃饭吧?”小梅敲敲门,提醒我该走了。我还没跟同事提过秦路的事,他们听过我俩的对话的,都取笑我们肯定是青梅竹马,感qíng好得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称呼对方只叫小名。我笑,不否认。旁人听来这“小林、小路”的,多少有点ròu麻吧,可是,跟很多习惯一样,秦路只愿意我叫他“小路”——从小,秦姨就这么叫他;而只会叫我“小林”——第一次见面,我就客气的请秦姨这么叫我。
没法改变,也不必改变。这样就很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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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工作餐,我饭量不大,平时总要剩下一半,今天很努力吃了三分二。吃完有点想吐,忍住告诉自己那是心理作用。
橙子……还是留到下午跟第一个客人聊完天吧。
五、烟灰缸
舟不离小弟(墨医生不会乱说话)不知道又跟秦路说了什么,晚饭吃完,一起洗过碗筷,秦路一声不吭的拉我上楼。在我房间门口停住,看住我。
我在脸上挂上问号。他盯住我脸色愈发难看,沟通不灵的qíng况……我赶紧拿了本子和笔给他。
很多说不出来的,他能写。字都认识,语法未必通,不过估计中国人都看得懂。写不成字的,大概画了特殊符号,也可以猜到一些。
“玻璃”、“烟”
他写了三个字给我看,然后继续严肃的看着我。我想了一阵,想得汗都要冒出来了,终于明白,赶紧把梳妆台抽屉里的烟灰缸拿出来。
跟他住在一起我很少吸烟,偶尔心qíng烦躁了,趁他洗澡听音乐什么的,跑到阳台抽一根。见他之前肯定会漱口。
他怎么知道我藏着烟灰缸?
嗯……有几次忘记把烟灰缸拿进来,第二天烟灰缸归位了。当然不可能是它自己跑回来的。可是他一向不管我吸烟的——他的同事不少都在阳台吸烟……他应该看习惯了。
没收。从他的表qíng看到这两个字。有计划要孩子开始我就没有碰过烟了,我明明很乖,可是……现在好像做错事似的,有点心虚。跟着他,他把储物间打开,进去。我跟进去,他太专心,可能没有发现我还跟着。
储物间沿墙放了三面柜子,已经放了不少东西。整整齐齐,分门别类——怎么分类我不知道,这个房间的东西,我是不动的。
他走到角落,把最底层的柜子打开,把烟灰缸放在最里边。
我眼睛又cháo了——是不是孕妇都比较多愁善感?我只不过看到,那柜子里的东西。我还奇怪它们怎么都失踪了。我看完哭了的《舒德拉的名单》,我摔坏的、爸爸给我的结婚礼物……还有,那本很厚、很大的图册。
《帆船世界》。虽然塞在一堆杂物里,但是他把它放得很好,没有折没有卷。
他放好烟灰缸,要把柜子关上,我赶紧蹲下来。轻轻叫了一声“小路”。他没有被我吓到——看表qíng,知道我跟在身后的。他看着我,看着,亲了我一下,要扶我起来。
我蹲着不动,拉住他。
“小路,小林要那个……”我在撒娇没错。不趁现在哄他把图册还给我,什么时候才拿得回来?
我贴着他的胳膊,打开柜子想把图册从那堆杂物里抽出来。他马上摁住我的手,用力拉回来。
有点痛。他现在很少这么用力拽我了。墨医生拿舟不离当示范,成功告诉他多大的力气会弄痛别人——最有可能被他弄痛那个当然是我。
他不肯,可是我想要回来。那本图册现在买不到了,我这十年搬来搬去,碰卷一点我都不舍得。
“小路,小林想要《帆船世界》,给小林好不好?”
他很为难。犹豫,摇头。
我不气馁,再努力:“小林很喜欢《帆船世界》,还给小林好不好?”
他还是不肯。脸上很委屈似的,轻轻把柜子关了。
算了。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还给我。跟“痛”的回忆连在一起的东西,他都会这么藏起来,不要再看一眼。他知道我喜欢,没有扔掉,我应该满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