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见到那个人,就想靠近,想jiāo谈,想微笑,托托看著那边,托著腮帮发呆。天际有洁白的雪岭,还有冰峰,在湛蓝的底色上画出时而尖锐,时而柔和的弧线。就算是万年冰原,虽然冰冷,也时常镀上太阳的金辉。而那双装著皑皑雪原的蓝眼睛呢,谁能用双手覆盖著他的眼皮,用掌心的温度捂热他的视线──第五天的时候,鼠人杂役终於送来了晋见王族的礼服。几个人呆在房间,各自更换衣服。狮子顶著一顶小礼帽,脖子下系了领结,拿把玳瑁小梳子不停梳理自己的胡须;稻糙人也穿上黑色燕尾服,对著镜子用炭笔把自己面具上的笑脸重新描了一遍,只是刚穿著好就拖著狮子跑到楼下打闹。
托托把自己小西装上的那粒扣子扣好,转过头,刚好看到菲利在脱衬衣。
他这些天总跑到外面,冰茬子留在衣服上,进了温暖的客房,又融化成水,腐蚀他的皮肤,直至长出锈斑。铁皮人刚把手臂从袖管里扯出来,察觉到有人轻触他的背部,静了一会,才微垂视线,继续把衬衣叠好:“怎麽了?”
托托把手缓缓挪开:“生锈了。”
“在背上吗,”铁皮人菲利静静的说:“我不知道。”
托托低头去找油瓶的时候,菲利已经抓起了织工jīng美的礼服准备换上,托托不满地跳起来,从铁皮人背後伸出手去拽那件衣服:“先上油,再换衣服!”
菲利听话地松了手,背对著托托坐在chuáng沿。被恶狠狠地教训了一番,他眼睛里却似乎闪过了些许的笑意,“都很小,无关紧要。”
“那也不行!”托托一边大声斥责,一边蘸著机油涂在菲利身上,连最微小的锈点也不放过。铁皮人扭著头,静静地望著托托。男孩毛绒绒的狗耳朵微微发红,似乎知道菲利在看他,渐渐的,不单是耳朵,连脸颊,脖子都变得滚烫。
“好、好了。”托托一弄完,就飞快地站起来,红著脸躲得远远的,连说话都结巴起来:“等你换好衣服,我、我们就去见鼠王,再拖下去,不、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到翡、翡翠城。”
第22章
“我知道,”那身礼服以珍珠作纽扣,缀以金线,华丽无比,虽然,其实他穿什麽都好看:“我知道你得不及了,你总说要走。”菲利脸色沈郁,像是再一次不高兴了。
托托低著头,没有发现这些。“不是等不及,”他使劲抓著头发:“菲利,是不能等,我和罗罗一起来的,我不放心她。”
“她也是你的同伴,”菲利口气很冷:“又多了一个,以後恐怕会越来越多吧。”
“咦,”托托後知後觉地听懂了,小心翼翼地观察菲利的脸色:“可我跟她,我们从幼稚园就认识……”
铁皮人菲利站了起来,静静地穿上外套。那件装饰有肩章和金huáng流苏的华美上衣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将他那头金发衬得跟阳光一样灿烂。
托托看著,突然从後面抱住他:“别生气。”他像安抚玩具一样轻轻拍著他,铁皮人挣扎了一下,随即安静下来,任由他抱著。
鼠人为范托托准备的长裤後面开了小dòng,正好可以把黑色的大尾巴露出来,那条尾巴在金白色的阳光中轻轻摇晃著,像等著人来触碰一样。两人保持著拥抱的姿势,过了一会,菲利转过身,握住了托托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托托愣了一下,大气不敢出。这是他第二次被菲利爱抚尾巴,对方用冰凉的手指磨梭著,像有一根头发丝在撩拨脚心。他的脸越来越红,想让菲利放手,又有些舍不得这难得的亲昵。
“托托,你会回去吗?”菲利问。
托托又开始抓头发,被菲利凝视著,仿佛站都站不稳了,只能láng狈地低下头。他过了一会,把手心贴在菲利胸口。那里什麽动静都没有,没有起伏,没有心跳声。
他没有心,托托悲哀地想。他抬头与菲利对视,看不出对方无机质的眸子里到底有些什麽。怕什麽呢,他又没有感qíng!
托托笑著说:“我当然得回去,我家里有爸爸妈妈我得上学考试完成作业……”
他像挺机关枪似的劈里啪啦说了一长串,抓著自己的头发,喘著气笑了起来:“他们都在等我。菲利,你是个好导游,我只是个小小观光客,你陪我在你的世界逛了一圈,风景很美,我们呢,挥挥手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