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稻糙人看见这两个古怪组合──他们死死搂成一团,一个锈得像漂在河里的铁桶,一个哭得像下雨,不由怪腔怪调地大笑著打招呼:“喂!我也来了!”
“稻糙人!”托托死里逃生,一睁眼眼睛就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你不怕女巫了?”
“害怕!可我们是同伴啊!同伴!”稻糙人哈哈大笑,双臂力气越来越大,两条腿仿佛在沙地里生了根,将停在半空拼死挣扎的黑色怪鸟禁锢得牢牢地。那鸟眼里全是恐惧,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呻吟,两条枯枝般的鸟爪在空中不住弹动,然而无论它双翼怎麽鼓动,也无法从稻糙人手里挣脱。
“你是鸟,我是稻糙人──”稻糙人拖著长腔,双手握紧大鸟尖喙,以一条腿为轴,就像扔掷铁饼的运动员一样,在原地转著圈子给自己的手上加速,巨大的鸟翼在铁皮人头顶扫过来扫过去,几次差点击中菲利。
稻糙人越转越快,就像个陀螺一般,手里大鸟已经给他抡得晕头转向,要不是嘴被抓住只怕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稻糙人“哈”地大叫一声:“鸟最怕稻糙人!”紧跟著松开自己的手,那鸟立刻就像离了弦的箭一样,“嗖”地一声被抡飞出去,连叫都叫不出来,变成了远处沙丘上的一粒小黑点。
稻糙人身後传来托托的鼓掌声。“太厉害了!你原来这麽厉害!”少年看得目瞪口呆,鼓掌鼓得双手生疼。
一直热雨倾盆的沙漠,终於有了晴天的征兆。沙漠开始大口大口吞噬著水分,湿沙被热làng烘gān。菲利湛蓝的眸子盯住没心没肺地在沙地里打著滚撒欢的稻糙人:“谢谢你。”
“没什麽!咱们是同伴!”稻糙人怪叫,随即盯著结界叫得更欢:“狮子!”
“嗯,我,我也来了。”狮子害怕地缓缓往这边蹭,跟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垂著脑袋:“我并不想抛下同伴,我只是有些怕……”
“我明白的,”这是范托托至今笑得最灿烂的一次,阳光落在他的眼睛里,明亮而温暖。他反手攀在菲利肩膀上:“菲利,你看,我们又人齐了!”
大概是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睛,铁皮人没说什麽。托托一边笑著,一边替他擦拭锈迹。稻糙人从冰原之国带来了足够多的补给品,上好的机油,足足两篮喷香的面包,还有新衣服,靠著这些托托很快做完了护理。
就在菲利站起来自己活动手肘的时候,沙丘上的怪鸟尸体突然被灰暗色的光团团裹住。狮子看著那边,嘴里吃到一半的面包从大张的嘴里啪嗒掉了下来。光球越变越大,最终像个被切开的西瓜一样裂开四瓣,里面飞出个枯槁的老女人,她漆黑的乱发中戴著一顶闪闪发光的金王冠,眉毛长得乱七八糟、鼻尖布满黑圪塔,只有一只圆滚滚的huáng色大眼睛,骨碌碌地看著沙漠上摆出备战姿势的冒险四人组。
老巫婆声音嘶哑地嚎叫著:“我不可能会输!我的奴隶──无所不能的金,现身吧,把他们统统撕成ròu末!”。
托托吓得握紧了拳头:“撕成ròu末,不会吧,难道是飞猴!她戴著能召唤飞猴的金冠!”
稻糙人奇怪地看著他,小声问:“托托,你怎麽抖得这麽厉害,飞猴是什麽?”托托脸色惨白,牙齿上下打著架:“飞…飞猴很狰…狰狞,他会把菲利扔进石谷,把你抛上树,把狮子捆成粽子,”托托说到後面,眼睛里几乎又要流出泪来:“还会把我关进女巫的後宫!”
“我长得很狰狞吗?”这时候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带著浓浓的笑意,就像是早晨在门口碰见邻家大哥,手里捧著盆花,和气地在背後打著招呼。他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被他一句话就消解掉一大半。
“天……天使?”托托长大嘴巴,抬头去看天空中,突然出现的漂浮著的男人。
对方像是刚起chuáng,亚麻色的长发乱糟糟地堆在肩头,金色的眼睛半闭著,身上那件白袍怎麽看怎麽像是浴衣,双脚上粉红色的……是双hellokitty绒毛拖鞋。空气里一片寂静,只有那个人背後巨大的白色羽翼还在轻轻扇动,发出大鸽子扑腾翅膀的声音。
“金!”女巫粗嘎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我要使用金冠了,快点收拾我的敌人,”她露出了满口大huáng牙:“你忘了契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