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今朝/过期的守候_作者:眉如黛(44)

2017-09-13 眉如黛

  郁林在毛巾下闷笑著:「外面好冷。」

  严维的动作停了下,空閒的那只手抓著郁林冰凉的左手,替他暖了一会,然後不耐烦地说:「右手呢?」郁林闷笑著,把右手也递给他。

  他们像两只小雏鸟,紧紧地挨在一块,以为自己的窝就是一整个世界。

  崔东连按了几次门铃,才等到屋里的人打开房门。

  严维看著崔东,愣了一下。

  崔东先开的口:「郁林在你这里吧,我知道他一定在。」严维默默地看著他。崔东犹豫了一会,把一个小型答录机从公事包里拿出来,「你能让他听听这个吗?你们……你们一起听也行!」他低声说:「如果他肯去看看严惜,严惜一定能……」严维缓慢地接了过去,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些什麽,郁林已经把门关上了。

  郁林的手按在铁门上,过了一会才发现严维手上拿著的东西。「维维,把它丢了。」「没事,听听吧。」

  「丢了。」郁林说著,伸手来抢。

  严维後退了半步,「木头,你说过你不走的。」郁林停在那里,过了会,点了点头,「我不离开你。」严维噗嗤笑了:「那还有什麽可怕的?」

  严维坐在沙发上,按下了播放键,小答录机里开始响起沙沙的噪音。那两盏亮著的壁灯在一片漆黑里微不足道,外面雨势渐渐大了起来。窗户被风用力chuī开,外面划过一道闪电。照得黑夜如同白昼。

  按下去的播放键轻轻弹了出来,录音放完。周围只剩下哗哗的雨声,严维僵坐在那里,哆嗦了一下,彷佛有冰冷的雨水扑湿脸庞。「你去看看吧。」郁林叫著严维的名字。「维维。」

  严维抵著脑袋笑:「我没事。」

  郁林说:「你信我会回来吗?」

  严维说:「我信。」

  郁林这才站起来,有些犹豫的往门口走去。

  严维跟在他後面,低声问:「木头,我们的座位坐第几排,你还记得吗?」郁林说:「第四排,你坐在我旁边。」

  「还有运动会的时候,背後贴的号码牌……」

  「都记得。你跑我前面。你是一零四,我是三十七。」郁林看著他,沉默了一会,终於下了楼。

  雨水飘进来,地面腻滑不堪,随时会滑倒的恐惧感,让人喘不上气。

  郁林下了楼,崔东的车还在楼下等著,一看见他,就打开车门。严维在阳台上呆呆望著。又是一道闪电,把街道照的惨白。暗红色的车灯一闪,渐渐没入黑夜。

  严维的脚陷在月季花丛里,进了一鞋的泥水,他彷佛看见他们伏在跑道上,背後的号码牌被风呼呼地鼓满,发令枪砰地炸响,白灰腾起,跑道像地毯一样被人一掀,人qíng不自禁地向前倒去。

  他站在那里,心里冰凉一片。

  郁林坐在病chuáng旁。崔东看著戴著氧气面罩的严惜,握著他的手,眼眶发红。

  他们这样坐了很久,看著躺在chuáng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严惜。

  彷佛又看见严惜坐了起来,等著郁林带饭,一口一口chuī凉了喂。

  彷佛又听见了严惜歇斯底里哀求的声音:「我离不了他,郁林是我的空气。」彷佛又听见严惜在问:「如果我做过什麽错事……」「郁林我怕。」

  他总是仰看著郁林,一前一後,小孩学步似的跌跌撞撞地跟著,直到郁林停下来等他。

  最开始,谁也没当真。

  严维把沙发上弄脏的布罩拆下来塞进洗衣机的时候,又发了一会呆。

  平安夜的时候,郁林还是没有回来,严维走在外面,穿著深灰色的宽领长袖,外面是同色的长外套,用的都是柔软贴身的布料,显瘦。楼下的店铺都摆著一排圣诞花,它们像著了火,和玻璃门上的跳跃的灯光连成一片。

  一对对年轻qíng侣戴著滑稽的红帽子,站在路旁等著钟楼的钟声敲响。广场正中间是一棵两层楼高的巨大圣诞树,上面装饰著大大小小的彩灯彩带。

  十二点的时候,烟花绽放在树顶。青年男女在烟花绽放的天幕下接吻。

  严维仰著头,看著天空,那些五颜六彩的光落在他眼睛里。

  等他低下头的时候,看到周围接吻的qíng侣,愣了一会。

  他过了很久,悄无声息地把手藏进自己温暖的口袋。

  严维回到家,上网订了一张机票。半夜把行李清进一个行李箱,在沙发上坐到天亮。他在耶诞节的那天,开始做大扫除,换上乾净的沙发罩,洗净池子里的脏碗,收好那套备用的牙刷,翻出旧报纸和透明胶带,把可能被灰尘侵袭的地方都一处处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