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维直哼哼:「富贵,我的心肝ròu,我的小尾巴,我的摇钱树,我的聚宝盆。」老猫还是没反应,严维躺在猫笼旁边的厚毯上,双手枕在脑袋背後,看著墙壁板上小碎花的墙纸。「妈的,连你都忘了我了。」第三章
捡到富贵的时候,正赶上一场气势汹汹的雨季。
那年最热闹的事,当属九八世界杯。楼下小卖部有台电视,买瓶饮料就能坐在那,看一个下午的直播。严维桌上贴著赛程表,到了时间,连上课也不顾了。
老头子回头写黑板,他就钻了出去。
严维一溜,大半的男生都坐不住了,老头弯腰捡粉笔,又出去一个,老头翻讲义,再出去一个,十分钟後教室就空了一半。
放了学,郁林找到严维的时候,他已经写完了悔过书,拿著根球杆,和别人在比撞球。雨水啪啪的撞著铁皮,像有人从楼上倒水一样。劣质绿绒线编织的球网,被球塞的鼓鼓囊囊的。
母球隔的太远,严维找了根长杆架著,踮著脚,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
郁林进来的时候,怀里抱了只两、三个月大的野猫,他穿著连帽外套,浑身湿漉漉,正碰著严维球进了,手翻著记分牌上的标码。
严维看见郁林,吃了一惊:「小林子。」他半蹲下来,用指头戳那只猫的脑袋,「哪找来的?」「捡的。」郁林说著,抵抗了会,还是在严维的拉拽下脱了上衣。
那只幼猫蜷著身体,毛色一丛白,一丛金,漂亮的像个小公主。那边有人叫严维,他随口应了一声,把自己丢在一旁的学校制服扔给郁林,坐在一旁拿巧克粉擦起球杆。
「我想养。」郁林说。
严维笑起来:「得了吧,你家里那漂亮地方,沙发还不得给抓坏了。」他想了想,把小猫双手抱了起来,用鼻子碰了碰猫鼻子,「还是跟著我划算,嘿,小尾巴,小心肝,小心肝ròu。」郁林披著制服,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在一旁帮著用三角框圈著红球。
严维的一个哥们拿了几张一寸的红底照片,说:「维维,看看,怎麽样。」严维左胳膊搂著猫,右手接过,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这女的不错。」那人叼著烟闷笑了几声:「真人更不错,这妹妹说想跟你认识认识,有没有兴趣?」严维傻呵呵的笑了会,下意识的看了眼郁林,小猫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郁林那小子像患了失聪似的,在柜台买了盒牛奶,蹲著喂猫。
後来又玩了几局,各有胜负,聊了些流言蜚语,说长道短。等外头雨小了,才意犹未尽的挥手离去。
郁林抱著幼猫走前面,严维哼著小曲子跟著,转过街角,路上已经没人了。
郁林突然回头,按著严维狠狠地咬住他的嘴,力气大得几乎能咬出血来。
严维推了他几次,没推动。那只小猫柔软的皮毛挤在两个人滚烫的胸口,唉唉的叫著。
严维发出唔唔的声音,咬紧了牙,死不让步。
僵持了一会,郁林还是不得其门而入,恨恨的罢手,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郁林的手伸到他裤袋里,把照片都摸出来撕了。
严维骂他:「你这小子突然发什麽疯!」
「我没发疯。」
两个人低著头往前走了一段,严维一直埋头擦著嘴角,似乎被咬破了些皮,用手挤挤,能挤出几滴血珠子。郁林的脸长得一点都不亲切,面无表qíng的时候很像生气,他突然回头,板著脸说了一句:「可你要真跟谁好上了,我就发疯给你看。」发的誓,总比过的日子动听。
严惜一路都低著头,快到机场门口的时候,才问了一句:「你会跟他好吗?」他的头微微仰著,声音喑哑,「郁林我怕。」郁林默默开著车,良久,眼神黯了一下:「都过去了,别怕。」严惜的手颤得厉害,「我真怕,他醒来是好事,可我……」刺耳的刹车声像是一把刀,扎进人心里,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郁林把车停好,拎著行李箱,快步走到另一侧。
严惜自己推开门跳下车,拽著郁林的袖口,半天才挤出一句:「郁林,我跟他不一样,我只离开几天。」「我知道。」
他们的手同样冰冷,郁林一手拉著行李,一手拉著严惜向出境大厅走去。严惜突然问他:「如果我做过什麽错事……」男子停下脚步,回过头,静静地望著他,「你会不会……」严惜手心全是冷汗,没有再说下去。
晚上的风chuī得人惬意,一阵阵牛毛细雨,落在小阳台上。郁林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植物只在黑灯瞎火里露了一抹绿,顺著叶的脉络舒展。严维蹲在叶子後面,扳坏了一个衣架,用露出的那截铁丝戳著老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