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年华_作者:青衫落拓(39)

2017-09-10 青衫落拓

  然而她没醉到认不出人的地步,猛然打住,察觉到正扶起她的来人身材高大,不是每次酒吧打烊会突然冒出来接她的阿邦。她顺着他白色衬衫的胸前纽扣向上看去,站在她面前的是陈华。

  不同于前几天瞥见他的背影,最近快一年时间,头一次陡然面对面如此贴近地站着,任苒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有什么?”

  “阿邦呢?”她反问。

  “阿邦的母亲生病住院,他回家看望她了。”陈华解释着他的突然现身。

  任苒尴尬地“哦”了一声,记起那个和善而沉默寡言的瘦小妇人,她有着一张满是风霜的面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很多,“她……我是说茅姨还好吧。”

  “她的风湿xing关节炎很严重,很可能以后不适合再住在双平了。阿邦打算接她来北京住,可是她舍不得离开家。”

  说话之间,陈华半搀半抱,带她走出来。她勉力挣开他的手,“没事,我能走。”

  “我的车停在银锭桥那边。”

  陈华还说了一句什么,但任苒脚步飘浮地向银锭桥走,并没有听清,也不打算去问。

  两年前的一个夏夜,她曾跟祁家骏也是这样走在后海边,带着薄薄醉意。晚风含着热气拂面而来,依稀是旧时气息,记忆片段涌上心头。

  “这里名叫后海,那边还有前海、西海、北海、中海、南海……这么多海,其实都不是海。”

  她当时对他解释着这一带的方位与景观。

  当然,都不是海。

  真正的大海在远方,眼前这样的波澜不兴,不是她曾经对着的任何一片海洋。

  她凝视银锭桥上可以看到的隐约西山轮廓,而他则凝视她,仿佛要在从小到大早已熟悉的脸上读出什么,或者,只是想看入她心底。

  “爱你,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不想再让任何事伤害你,珍惜你,希望跟你永远在一起。”

  这个声音盘桓耳边,挥之不去。她在银锭桥上站住,伏在栏杆上,看着下面暗沉水面倒映着大半轮明月,水面泛起粼粼微波。

  “西方有句话,如果你一直挂念逝者,他就走不了。只有慢慢停止想念,他才会无牵无挂去往极乐世界。”

  当时明月,此刻依旧,只是月下看着她的那个人不可能再出现了。她真的必须放弃想念,让他自此从心底消逝吗?

  “在想什么?”陈华问她。

  她收回思绪,“请原谅,我现在很容易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我带你去海边住几天吧,任苒,看看珊瑚。最近几年,双平附近海域……”

  “不,我哪儿都不想去。”她猛地打断他,直起身子,继续向前走。

  如果跟往常一样,是阿邦送她回家,如果她清醒着,会与他闲聊几句,有时喝多了一点儿,会gān脆在车上睡着。等到了公寓楼下,他叫醒她,她照例道歉:“对不起,阿邦,真的不用再来接我,你看我不可能喝到烂醉,叫辆出租车回家就可以了。”

  而阿邦都只是好脾气地笑,既不点头答应,也不辩驳,送她上电梯,确定她进了公寓将门反锁好再转头离开。

  当坐在身边的那个男人是陈华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努力在酒jīng带来的麻木感中保持清醒,身体高度紧张,脑袋里十分混乱,到拿出钥匙开公寓门,才松了口气,转头正要与他道别,两人却在那一瞬间拥抱到了一起。

  她在仓皇之间,抓紧他的衬衫。他的吻遽然占据了一切,她被无法理解的力量笼罩,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她住进这间公寓后,他从来没有来过,可是黑暗之中,他仿佛知道所有的格局,径直抱起她走进卧室;这个怀抱她睽违多年,已经陌生,可是此刻却如此亲密,似是一个故人悄然入梦而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与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某些长久压抑心底已经接近忘却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她孤独得太久,所有对孤独的习惯,其实只是一种无奈,一种自欺。

  突然之间,她放弃所有思考的能力,只想不顾一切溶解在这个怀抱里——这不是出于单纯的□,而是从肌肤到心灵深处渴望一个没有间隙的忘qíng亲密。

  她被他放到卧室的chuáng上,他一粒粒解开她的纽扣,嘴唇贴到她□的肌肤上,灼热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