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年华_作者:青衫落拓(77)

2017-09-10 青衫落拓

  任苒讶然,“groupie,这个词在西方很流行,我不知道国内竟然也有。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后来笑我,说我可以算是资深骨ròu皮。可是当年,我的想法真是单纯啊,完全没有那些念头,只知道那个男人我喜欢,他做什么的不重要。跟他在一起,我有说不出的开心,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这句话让任苒很有感触,同时酒jīng也让她松弛下来,头一次有了倾诉的愿望,“我就是在听那首歌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反正我们总会在那个年龄喜欢上某个人,不管他唱不唱歌。”

  “是呀。我认识他的时候,只19岁。我从来就不是读书的材料,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索xing从家乡那个小城市来到省城,上了一个所谓艺术学

  校,跟着一帮退休话剧演员学形体学表演,发发明星梦,业余时间在咖啡馆打工。他来喝咖啡,我一下就喜欢上了他。我当时的老板是台湾人,被我的疯狂劲头吓到了,说恋爱中的女人真是可怕,哈哈。”

  任苒也被逗乐了,她能想象到老李用带着闽南腔的普通话打趣苏珊的qíng景。

  “那会儿他只是一个贝司手,家里人全部反对他搞音乐,更何况玩的还不是主流音乐,而是走朋克路线的不出名地下乐队,演出机会少,收入不固定,好容易出张专辑还得自费,销售惨淡,看不到什么前途,更谈不上商业前景。”苏珊的指尖摩挲着桌子上铺的格子桌布,“可是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他,就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年少时一个简单的心动,一个单纯的喜欢,甚至是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暗恋,没有发展,更无后续,青chūn因此留下明媚的记忆,该多么完美。

  然而结局早已写就,没有什么可以重来。

  看着苏珊染了艳红色蔻丹的纤细手指划过蓝格子棉质桌布,一笔一画,似乎在写着一个什么字,任苒清楚地知道,苏珊投入的那个“喜欢”肯定复杂,而且影响深远。

  “我跟他同居以后,我的父母嫌我叛逆丢人,跟我断绝了往来。我以为彼此喜欢,过得开心就足够了,谁的话我都听不进去。后来,那支乐队解散了,他不甘心留在这里过平凡的日子,决定去北京找机会,我辞了工作跟过去,心甘qíng愿陪他住地下室,生活再艰苦,也觉得没什么。可是我错了,他的世界越来越大,我没法守住他。”

  苏珊语气平淡地讲着她的欢事,任苒却无法冷静旁听。

  从某中意义上讲,这几乎是她昔日生活的一个翻版。每个人都以为自已碰到的人,经历的爱qíng独一无二,然而,爱恨qíng伤,悲欢离合,阳光底下显然没有新鲜事。

  她从小生长在优越的环境中,家教严格,xing格并不叛逆放纵,本来很难有苏珊那样小小年纪便独立生活,敢爱敢恨的xing格与决断。如果不是突然对父亲失望,她就算暗暗心仪当年的祁家骢,也不过是少女单恋,断然不至于离家出走追随他,进一步推想,如果祁家骢没有因为生意陷入困境必须消失,像他那样才华出众的男人,他的世界势必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广阔。以她当时那样青涩的年龄,一厢qíng愿的感qíng,也未必能守住他。

  她记起那段从深圳到广州的日子,她与他同居,从盲目的爱恋到一点点了解他,知道他的生活习惯,知道他的清醒、冷酷,知道他把喜欢与真正的需要分得十分清楚,不愿意跟别人分享全部生活,甚至把爱qíng这个东西看得无足轻重……就算这样,她也没有对他失望。

  大概再不会有一个女孩子有她这样的机会可以如此接近他的内心,可是她仍然无法把握他——对一个拒绝被感qíng迷惑,拒绝把内心完全开放给别人的男人来讲,她当然不可能成为他的世界。

  也许,只有在双平的时候,远离尘世,她真正拥有了他。她应该庆幸曾经拥有那样的时刻,短暂,但是真实。

  对于爱qíng来讲,没有外力gān扰却无法相守的悲剧意味,显然要远远qiáng于一个qíng正深时无可奈何的别离。

  苏珊继续回忆着:“当时,全国各地跑到北京碰运气的人真多,画家、演员、模特、歌手……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有才华,有雄心,看上去没理由不成功,不过,真正成功的人少得可怜。绝大部分人都只守着一点儿缥缈的希望,苦苦挣扎。好像只有我没什么远大志向,能跟爱人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想一想,还真是年轻挨得住,就算家里没有隔夜粮,口袋里只剩区区几块钱,照样敢出去玩到快累散架了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