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锐已经吐光了胃里所有的东西,只是禁不住的gān呕,双手卡在自己的脖子上。谈峻的手指刚刚触到他的发梢,他已经惊恐的转回了头,满脸是泪,清澈透明的眼睛里一片茫然的空dòng。
谈峻的眸色变深,把水递过去,陶锐如获至宝似的抢在手里,旋开瓶口拼命往嘴里倒,灌满,吐出来,再灌满,周而复始,从口角溢出的水流沿着他的脖子滑下去,领口被完全打湿,泅出深色的印迹。
“有这么脏吗?”谈峻轻轻哼了一声,似有不满。
陶锐一口把嘴里的清水咽了下去,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了矿泉水的瓶子,发出尖锐的声响。
谈峻抽出纸巾来帮他擦脸,动作细致而轻柔,从眼角开始,擦去他脸上的每一点湿痕,原本淡粉的唇色因为摩擦而变得水润鲜红,被碰到的时候陶锐有轻微的颤抖。谈峻犹豫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yù望,于是贴过去细细的吮吻。
有力的拥抱,温柔的亲吻,伤害过后最完美的抚慰,陶锐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些正在扫过自己嘴角的轻柔触感来自于谁,他累了,太累,只想放弃。
“我做得过了,对不起。”谈峻的声音轻得像气流,贴在他的唇边颤动着。
陶锐掀开眼帘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合上,应该说什么?说没关系么?真可笑。
谈峻感觉到他无力的顺从,心满意足的把陶锐扶到车里,扣好保险带。
陶锐一直闭着眼睛,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qíng,他仰面倒在汽车的靠背上,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喉节缓缓的滑动。谈峻发动了车子,却偏过头去看,一瞬间的心动几乎没有理由,他钟爱这个瞬间,这不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任何一个红男绿女,这是一杆gāngān净净的竹子让他染了绯色,这是一只有尖牙的豹子,却伏到了他的脚底。
这是他猎人生涯里最美丽的战利品,最初,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报复游戏,可是进行到现在,他已乐在其中。
陶锐原本以为这个夜晚还会再发生点什么,可是没有,谈峻抱着他的腰睡了一整夜,陶锐在半梦半醒中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
你太累了。
别撑了,放弃吧。
jiāo给我。
我喜欢你。
……
黑夜,闭上眼睛就是黑夜,如此的沉重,陶锐好像听到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忽然崩断了,他松开手,睡得很沉。
第20章 桃花劫(上)
第二天早上,陶锐在习惯的时间醒来,身边睡着另外一个人的感觉并不陌生,陌生的是那种气息,全然陌生的气息。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了,他花了更长的时间去看谈峻的脸,五官鲜明,眉毛浓丽,谈峻不是以容貌取胜的人,可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即使熟睡仍有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多么陌生!?
看了多久都是一样,陌生的脸,陌生的人,连同睡在这张chuáng上的自己一起,变得这样陌生。
曾经的无数个清晨,他醒来的时候耳边弥散着的全是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平静而和缓,熟悉的仿佛不存在,仿佛不存在的怀抱,仿佛不存在的面容。陶锐忽然发现他从来没有仔细的去看过段明轩的脸,闭上眼睛去回想,脑子里模糊一片,然而熟悉,每一点呼吸,每一点笑,他说话时的折转的尾调。
陶锐有些困惑,或者段明轩对于他而言早已经不是一张脸,一个人,他是他的无所不在。
陶锐小心的从谈峻手底下滑开去,一个人走到健身房里,清晨的阳光透明得带着水汽,他坐在窗台的边沿,一格一格的翻找段明轩的名字,熟悉的名字出现了两遍,第三次的时候,他咬咬牙,按了下去。
“嗯?”段明轩明显还带着睡意,单音节的尾调被慵懒的拖长,像卷曲的蔓糙。
陶锐在一瞬间心慌意乱,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陶陶!”段明轩加重了口吻:“这大清早的,你扰人清梦所为何般啊?”
陶锐试了又试,只挤出一个字:“哥!”
“嗯!”段明轩一声应下去,很gān脆利落的收了尾,陶锐听到对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段明轩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段明轩耐心的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回音,于是再问。
“我,我就是想说一声,老爸的医药费我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