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阿俊手下的人,皆齐齐变了脸色。黑道里的人多数知道黑蛟龙,不知印风,而阿俊这一脉不是这样的,阿俊每次的叱喝声犹在耳边:做男人,要做印风那样的男人!你们记住,黑蛟龙不止是黑蛟龙,他是印风!正因为他是印风,他才能变成黑蛟龙!你们永远,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
阿俊从不忘本。这也是出道至今,他依旧不改名的原因。成俊这名字,实是不适合黑道大哥。而他确确实实,用这个名字,坐上了这个位置。
此刻,huáng毛看阿俊的人齐齐愣着,自己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他从人群后一个个的往前挤。挤到一半,他似乎想到这帮人中他才是头目,于是怒喝一声,“都给老子让开!老子倒要看看,什么在老子面前那叫啥……对,班门弄斧!”
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喷着成语,小弟们自发地让出条道,huáng毛骂骂咧咧地上前。
众人只见他猛然间两腿颤抖,挺直的后背慢慢的陀了下来,众人看见印风那张无辜的脸。
印风问道,“你怎么了?”
huáng毛哭道,“龙哥!我知道错了!上回俊老大教育的很对!是我长了狗眼!是我不开窍!”
huáng毛暗叹,见风使舵不是每个人都会的,尤其是要扬着这么真诚的表qíng。
印风转头看看钟明,那人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印风斜睨着huáng毛,冷冷道,“现在,我需要你打两个电话。”
huáng毛哆嗦着摸出手机。印风道,“你先拨120,我需要救护车,我朋友脑袋破了。”
huáng毛哆哆嗦嗦地拨号码,报地址,然后畏惧而又忏悔地看着印风。
印风摆摆手道,“阿俊的人先走。”
没有人敢阻拦,也没有人敢拒绝。有的人就是有这种气场,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阿俊的人离开,留下一地杂毛。印风扶着钟明,huáng毛狗腿地问道,“龙哥,那第二个号码呢?”
“110。”
huáng毛,“……”
印风眼神一凛,“不拨?”
huáng毛哭丧着脸报警,一众杂毛不敢后退。道上有几个龙哥?不是自己上头那个,那一定是最近掀起了不小风làng的那位了。据说huáng毛是因着那位的事才被俊老大毒打,也是因着被毒打了,自己这边的龙哥才提拔他。那眼前这个让huáng毛抖得筛糠似的漂亮人儿,九城就是道上一直津津乐道的传说了。
“是是是,在在九区这里的饭馆。唉对对,叫杨大嫂……哦哦老子在这里gān架……哦不不,是我们在这里切磋……是是我们先挑起的……恩对对,伤了两名……呃,两名路人,忽然就良心发现报警了……”
救护车先一步到,印风扶着钟明上车,关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huáng毛道,“十八个人,要是少一个……”
huáng毛弯腰,表qíng真诚,“放心吧龙哥!我们……”他看看身后,众兄弟心有灵犀般齐声怒喝,“绝对不跑!”
这句结了,警车也到了。huáng毛被拷上手铐,杂毛们在一片警察的包围中被吆喝上车,跟卖猪似的。
救护车上钟明被护士摁着后脑勺,趴在病chuáng上,看着印风道,“我都忘了,你很厉害,不会怕的。你看我真是多此一举。”
印风低着眼帘,看了看钟明的后脑勺道,“不,我也会怕。只是从来不说,所以很多人都以为我从不害怕。”
钟明动了动,小护士冷喝道,“别动!回去要检查,万一有脑震dàng,你现在动一下都可能造成痴呆!”
钟明吓得乖乖趴着。
印风笑着揩去钟明脸上的一滴菜汤,又坐回原位,看着车窗外一根根闪过的电灯柱。
钟明眼角余光瞥见他在晕huáng灯光中淡淡的笑脸,整个人就跟幅画似的。他惋惜地想,这么好个人,要是小时候有我督促着,肯定不准他去混黑社会。
钟明自豪地想起自己从一年级一直连任到大学的班长,钟明自豪地想起当时班里唯一一个保送美国的研究生名额,钟明自豪地想起……钟明睡着了。
印风看着那张脸,隐隐地羡慕。
当年,要是乖乖地留在家里,乖乖地穿着制服上学,不抽烟,不打架,不跟老头子顶撞,那么今天,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