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欢华跟锺苟说起他的新事业时,锺苟还真的犯起了别扭。
於是晚上九点时,本来忙完一切的锺苟应该睡觉了的时间,他就蹲在他们的住房外边的走廊楼梯前,拿著老爷子自制的药烟竿子一口一口吧拉吧拉地抽。
张欢华是到了睡觉时间,也不管锺苟,任他去烦,他则睡他的觉。
这种事,总得当事人想得明白了才行。
他说得太多,也不管用。
许杰本来是出来他跟温立言喝完的药碗送去厨房去,然後回去准备睡觉的,见锺苟坐在那抽著烟竿子,把碗送到厨房洗好就也去取了支烟竿子,回来坐到锺苟身边,也不问什麽事,塞了药糙到烟竿dòng里,跟著抽了起来。
他现在也不问锺苟什麽事了,他真觉得锺苟是那种什麽都心里有数的人,临不到他这种老是qíng不自禁以为自己还真挺聪明的人的告诫。
这世上,说到底,还真没谁比谁蠢的,更多的有的只是当事人的看不开。
看得开了,冲破了自己给自己设的魔障,再愚钝的人也是聪明的。
许杰安静地陪著自己抽了大半个小时的烟,锺苟烦燥的心也平息了一半下来。
人嘛,就是这样,有时候太多事就算不能与人说道,当身边有个人时,也就不觉得那麽孤单得可怕了……许杰是後来与自己越来越好的朋友,他们之间的jiāo往因为身边的人的身份原因,一直都不很纯粹,但,现在下来,居然也很和睦。
锺苟知道,这是张欢华放纵的结果。
因为自当初开始,他就可以告诫并不懂得他们那些勾心斗角游戏的自己不要去跟这些把yīn谋诡计当家常便饭的人接触。
而不是让他亦步变趋的与许杰接触,甚至变为朋友。
也就如当初带他回来那般,他从不管自己与何人接触,成为朋友。
或许自一开始,张欢华没把自己当回事,但他却是尽力地给了他一宏大的,没有束缚的世界观……这对觉得自己资质一般的锺苟来说,是张欢华给了他一个起点就比别人就高的定位,才能让他这麽多年以来,也渐渐变得很不一样……从一开始,是张欢华成就了自己。
所以,自己又何必去计较那点自尊心呢?因为天台本来就是在向自己倾斜,如张欢华早年跟他说过,他们起点不一样,一个太早,一个本来就一无所有,没什麽可比较xing。
又想明白了,锺苟暂时释怀──反正他也知道,下次想起来还是得胸闷,但没办法,人的qíng绪就是不受主观条件控制,只好有一次就解决一次。
见锺苟看样子差不多了,朝他笑了笑,许杰也没多废话,两人互道了声晚安,就各进各的屋,各找各的男人。
锺苟回去,上chuáng,抱著张欢华好一会,然後重重地吐了口气,算是把自己老是看不透张欢华的那口气给真顺下来了。
他这麽大的动静,张欢华也醒了过来,不过眼睛没有睁开,只是抬起手摸著锺苟的头发。
这样抚摸了半会,才用带著睡意的音调懒洋洋地说:“明天下午和我去湖边,我要去写生。”
“哦。”锺苟应了一声,还是紧紧地抱著张欢华。
“呵。”张欢华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慢慢抚摸著他头发的手并没有停。
过了许久,锺苟翻了个身,把张欢华压在自己身上,而他则双手搂著张欢华的腰,在张欢华的耳边有些不高兴地轻语著:“你不会嫌我笨吧?”
“嗯?”
“我是真笨……”锺苟有些沮丧,他其实不爱自己自卑,他本来就是个不管何种境地都试图让自己活得得意洋洋的人,但碰上张欢华,一切都扯淡了,他真是什麽qíng绪都有,多qíng多yù得自己都烦恼。
很多时候,他怕他与张欢华的距离太远,远得张欢华只要一转身就可以把他完全撇下。
到时候,锺苟怕自己不仅仅是伤心yù绝那麽简单了。
他一路追赶,如果还是赶不上这个男人,到时候,他又该怎麽办?
也许还真不如当初早死在那个地方。
锺苟难得在深夜才真发泄出来的低落让张欢华的睡意少了几许,过了好一会,他想了又想之後才说:“笨点没关系,我说过,你要是真决定和我在一起,不觉得辛苦,你笨一辈子我都没关系。”
锺苟听了又“哦”了一声,咬了咬张欢华的肩膀,觉得人确实是抱在怀里,微有点心安,这才试图让自己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