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就只能看见一间小小的屋子,炉火在毕剥地响着,房间里安静而诡异,仿佛刚才所有的欢声笑语,都是一场空——我几乎连那些熏人的暖香也闻不到了。
在最后一个姑娘消失在门外的那一刻,在房间里终于空无一人的那一刻,我的老板猛地站了起来,把我拉到隔间那里,猛地拖开门,粗暴地把我往里一推:
“不要出声,听到没有?”
背后吊灯灯火辉煌,突然让我想起作者大会时大厅里的那盏,也是这样,从背后看起来,流光溢彩,只能看见你轮廓的边缘如此耀眼,却照不到你的眼睛。
我清清楚楚地看着他喘着气,眼睛里透出一丝恐惧,只觉我的手又一次被抓紧了:“听到了么?!无论发生什么,别说话!”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连情况都没搞清楚。我只是一个死不要脸写文的,这种光怪陆离的世界,如果不是他带我偶尔进入,我一辈子也不会了解。
我只能无言地点了点头。
他猛地一松手,我便觉得面前的门被关上了。
外面迅速地传来了脚步声。我咬着牙,蹲在狭小的空间里,一语不发,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尖尖的男声:
“黄公子,别来无恙啊。”
大强哥似乎连笑都懒得笑一下,一片平静。
“我说呢。”沙发的响声,我估计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该是坐下了;“您是在这儿逍遥快活呢?哥儿几个其他人,可不就得在外头喝西北风呢?”
我觉得这人普通话说的也不怎么好,放在我大学时那个严格的测试员老师手里,她一定会果断地指出:“儿化音太重,北方方言腔明显;虽然基础很好,但是故意大舌头,有吞音现象!个别词汇,后鼻音太重,韵母不合格!就这样还想过二甲呢?毕不毕业的了业都是另说!”
简单的来说,我觉得他说话挺难听的,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相信大强哥也是如此认为的……大强哥说起话来客真好听啊。我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自己的膝盖和肩膀上,陶醉地想着——别问我为什么,因为这地方太狭窄了,我只有这么个姿势;还有,我承认我就是个可耻的音控。
如我所期待的那样,仿佛万众瞩目一般,我的BOSS终于开口说话了,那声音就像磁铁一样,又沉郁又悠长,还带着浓浓的气场:
“有事么?没事可以走了。”
那个男的估计应该是愣了。他用浓重的北方话说了一大堆——其实我在北京好几年,到现在也不适应那种腔调,所以他刚才罗嗦了一大堆的话我大半无视掉了;而此时,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却令我骤然紧张起来:
“黄总这是陪哪家的蜜约着呢?嗨,这可就见外了,黄总的人,那得是谁啊,嫂子!是吧!咱哥儿几个得给红包啊!——”
他说的时候,我猛然觉得心脏一阵收缩,他走得更近了,脚步声嗒嗒响着,话音还不落——
“这不能我一五大三粗的人来了,就吓到人家了!妹妹得出来给哥哥见见啊!要不这……”
“唰——”的一声。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我完了。虽然我特别不明白我家老板为何不想让我被外面这个神经病看到,但是必然的,用脚趾甲想也知道违抗老板会怎样!更何况,用脚趾甲想就能知道,被这个神经病发现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然而,外面一片寂静之中——我估计是在那个男人的发愣中,我感到我的老板又点了一根烟,从鼻子里淡然而冷漠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还有别的事儿么?”
那个男人估计面色尴尬,但声音依旧难听:“哟,没见着嫂子,今天果然是搅了黄公子的雅兴。失敬,失敬。改日奉陪,改日。”
“不送。”他淡定地答道,伴随着关门的声音。
从始至终,我都没能听见他叫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走过来,沉默地拉开那隐藏在隔间房间后的、伪装成墙壁的那扇柜子门,然后对着缩成一团的我,跪了下来——
他跪坐在我面前,头低低的,声音也低低的,在黑暗中回旋:“出来吧。”
我清了清嗓子:“这个,今天……”
他骤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什么也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