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豹豹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咬了第一口。蛋煎得太诡异了,有的地方煎焦了,有的地方却还在流出鲜黄的蛋汁;我刚刚咬了第一下,就只觉口中汁液飞溅,滚烫的肉味在我口中蔓延起来,一道浊液顺着我的嘴角缓缓流下……我尴尬地注视着他,只听他热烈地问道:“好吃嘛?”
“还……还挺……好……的……”
“真的吗?”他立刻瞪大了眼睛,“不会太咸或者焦了的地方有些苦?”
“不……会……”我违心地答道。
他侧身坐着,用手托着脸颊一直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突然开口转移话题般地指着我说:“那里脏了啊。”
“啊?”我立刻回头,“哪里啊?”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突然就凑了过来,在我还没意识过来那是什么神情时就已经近得看不清了——轻轻的一下,我觉得自己的嘴角被一条小鱼的尾巴打了一道,就犹如水里浮起了一道浪花;随后,他就把嘴唇收回去了,一边淡定地舔自己嘴角一边说:“没事,已经弄干净了。”
这种卖萌动画片或者说是galgame里用烂了的情节突然发生在我身上时,我彻底愣了,不由得有些抬不起头来……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晃了晃我:“林可,你生气了?”
“没有。”我低低地说。
“别生气啦。”他拉了拉我的兔子耳朵,利落地说:“我是一不小心就这样了……因为实在很想吃……我不动你啦,你不要这样……”
“哦。”我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整张脸都在发烧,简直完全抬不起头来。
“好啦,”他突然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们拉钩好了。拉钩。”
我面前出现了一只手,举得高高的。我犹疑了一下,终于把手伸了过去——咦?!
“这个怎么搞的?!”我听见自己的话语间带着惊恐。
“刚才切花蕊的时候一不小心切到了,”他满不在乎地说,“反正就食指而已,很快就愈合了啊——”他凑过来笑嘻嘻地说,“你刚才有没有吃出来?你把我的血吃下去了。”
我匆匆地转过身,心乱如麻:“我去拿创可贴。”
我在卧室柜子里翻箱倒柜。其实我也能看出来那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连创可贴都不需要,至于血流到花蛋汉堡包里的说法更是不靠谱……但是此刻太尴尬了。我绝对不能就那样待在客厅里。
豹豹这样的小孩一定是从小就什么都能得到的类型。想要什么就来要,完全没有阴霾。
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觉得心里越来越沉甸甸的了。楼下汽车声响了又响,听起来格外熟悉又格外遥远……就犹如从昨天晚上起发生至今的一切都真实而虚假。动画片里的情境,曾经我多么希望它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此刻,唇角发烫的印记还在齿边徘徊,我却尴尬得几乎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豹豹还在桌子边坐着,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到我便主动举起食指,仿佛真的是一只乖乖的小熊那样——我低着脑袋不去看他的眼睛,默默地撕开创可贴,默默地捏住他的食指,默默地——
“喂。”他深重的眼睫忽地又眨了一下,“你的手在抖。”
我继续保持沉默。屋子里仿佛只能听见时钟的转动声——
“喂……你的脸红得好厉害。”
说完这句话我只觉大脑轰地一声巨响,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不,不止是大脑轰然一声巨响,还有整个室内轰然一声巨响,我的椅子连同我从前面直接倒了下去,那一刹那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大地和天空又倒了个个儿。而这次,深埋在地下的火山也爆发了出来,一股火烫的激流从心底直蹿到脑海和交缠的唇舌,刹那的天地唯有交缠而已,这交缠便是永恒——整个世界似乎还有其他的声音,咚咚咚……这是什么声音?我听不见,我只能听见火山的翻滚声。
过了好一会儿,头顶小熊睡衣的少年把我摁在地上,眼睛高深莫测,一只没流血的手慢慢抬起来拭了拭自己的唇角:“林可,其实你也喜欢我对不对?你根本就不能拒绝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