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失神,良久笑一声,为自己之前那种可笑的幸福感。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没再说话,只掀开被子下chuáng,往门口走去。周立辉慌起来,听到唐堂那一声笑他就知道不妙了,此刻再见他一下chuáng,立刻也跟着跳下:“糖糖你去哪儿?”
唐堂站定。睡衣袖子下两只拳头握了握,很有回头一拳招呼过去的冲动。但他把自己控制住了,深呼吸,尽量平静地道:“你别烦我,我要好好想想。”
这句话此时此刻说出来,别有一股威慑力。于是周立辉赤脚站在木地板上,怔怔地,就真的不敢再烦他了。
这个晚上,唐堂在书房里过的夜。
没有睡,完全没有睡。出了这种事,教他哪里还睡得着。
他直直地躺在小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种事,瞪着眼睛盲目地询问半空。可是自然,他得不到答案。
这一次,周立辉玩得实在太大,他再能包容、再能忍让,也不禁觉得心伤心冷心灰。
整个晚上唐堂的眼睛都不曾合过一下。当晨光染白窗棂的时候,才发觉眼睛涩涩地,既gān,又酸。
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也还是要去上班。只要人没死,总还是要吃饭的不是?
唐堂从书房里拖着脚出来。整夜没睡的后遗症显现,他脸色灰白灰白,眼里布满血丝。
累。
人累,心更累。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唐堂在门口一看,居然是周立辉手忙脚乱地在煎蛋。
因为没关门,那股子油烟气也跟着飘了出来。唐堂默不作声地看一会儿,冷淡地问:“你在gān什么?”
周立辉一惊,闻声回头。
“呃……早。”他顿了顿,很快就露出一点局促又讨好的笑容。“我弄了牛奶和jī蛋,你……吃点?”
其实不用他说唐堂也看到了。
周立辉不管做什么都是大爷的派头,煎个蛋也弄得料理台上一片láng籍,经手的碗碟都有好几个。
周立辉顺着他眼光看过去,自己也觉得láng狈。
久不做这些事了,难免手脚有些生疏。想当年他也是有些厨艺的,做红烧鱼一绝,其味道连唐堂妈妈都赞过。可是如今手艺早回了炉……
“……待会儿我收拾。”
听他这么说唐堂并无欢颜,反而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能想象周立辉也是经过一夜反思,是以才起了个大早悄悄来做早饭。可是,“周立辉,为什么你要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才肯花心思来做这些事?”
周立辉语塞。
他实在是没有语言好为自己来辩解,过得一会儿,方怯怯地看住他,小声道:“糖糖,我知道错了。”
唐堂笑一声。“是吗,你真的知道?”
周立辉尴尬不语。
晨光中他系着围裙,手拿锅铲,低眉垂目,姿态看上去放得十分地低。如果是以前,唐堂看到他这个样子说不定就长叹一声,放他过去了,可这次这个事,实在是太伤他的心。如果就这么放他一马,他又怎么跟自己jiāo待?
目不转眼地看他一会儿,唐堂终于心灰意冷地一叹,转身离开。
那些影视作品里,主角生活中一旦出现什么严重问题,立刻走路跌倒上班失神,严重的还会jīng神恍惚出车祸,人人都能看出他不对劲。但事实上,怎么可能呢?人是超级会掩饰的动物啊。
唐堂就掩饰得很好。
他本就是个自我控制力比较高的人,即使是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他除了脸色差点、话少一点,别的,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下午,周立辉打来电话。
“糖糖,我来接你下班好吗?我们出去吃饭,好好谈谈。”
这么低声下气于周立辉来说可真不多见。唐堂有片刻恍惚,定下神来,却是哂然一笑。
他也知道周立辉在挽救他们的关系。但这个事qíng造成的伤痕,哪里是他接送几次和做几顿饭就能轻易弥补的呢。周立辉妄图大事化孝小事化无,怎么可能!
唐堂咬咬嘴唇。因为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他没敢提高声音说话,只压着火气和声嗓清清楚楚地道:“你不要来,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他对周立辉说的最重的一句话。周立辉被噎了一下,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