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孩子唐妈妈就有些沉不住气了,问:“唐堂啊,关于孩子那个事,你们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啊?”
这一句话戳到了唐堂的伤心处,一口饭顿时噎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那口饭吞下去。努力控制着脸上每一丝肌ròu,力图让它们保持着平静的表qíng。
“……妈,我们还没想好。”
“啧,真不知道你们还要想些什么!”唐妈妈有些不满,苦口婆心:“都不小啦你们!眼瞅着都是奔四的人了!再拖下去,以后五六十岁人家都抱孙了你们还在供孩子读大学!”
唐堂低着头,慢慢扒拉着饭。
他何尝不知道他妈妈说得在理,但孩子,现在孩子就是他心上一道伤疤。
他多么想和父母讲讲这件事,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点意见一点指导啊。可是说出来的话,他们也会跟着生气伤心的,除非……
“不行,我得跟周立辉谈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拖着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唐堂稳稳qíng绪,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努力撑出一个笑来。“妈,说到孩子,我给你说个新闻。”
“……什么?”到底女人爱八卦,一听有新闻,注意力就有点转移了。
唐堂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词句,就把周立辉gān的那件好事慢慢说了。当然,他没敢说其中主角就是他和周立辉,而是把事qíng经过艺术加工,假托是发生在学校里一位女老师身上。因为是讲别人的事,他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在描述中带出一点轻松的调子来,以免老母生疑。
听他讲完,唐妈妈颇不以为然。
“这算什么新闻,这种事多得很好吧?”
为了证明这事确实不稀奇,她随口就举了个例子出来。
“你十二岁的时候吧,有一天你爸厂里那个殷绍碧给我打电话,说‘怎么办哦小玲,有个女的抱着娃娃找来了,说是你们家帮国的。’”
唐堂再满腹心事听到此言也忍不住大吃一惊。
“真的?!”
“开玩笑的。”唐妈妈慢条斯理地说着,想起陈年旧事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事呢,确实是有这么个事。不过那娃娃不是你爸的,是跟他同名的那个王帮国。”
“哦……”唐堂莫名地松了口气,“那,后来呢?”
“后来王帮国就离婚了呗。他家里是个女儿,那女的给他生的是个儿子。”
唐妈妈说完,停了一会儿,忽地冷笑一声。“这个还不算极品,最极品的那个,就是秀那老公。”
她问唐堂,“秀,你知道吧?就是住你二姨楼下的那个。”
唐堂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点头。
虽然只见过一两次,但他还有一点印象。记得是个跟妈妈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家里有点钱。过年时到二姨家拜年她上楼来凑角打牌,人很开朗,牌品亦不错,非常输得起。
“前些时离婚了。”
“是为了什么?”
唐妈妈冷笑,十分不齿。
“她老公在外面找了个小的,给他生了个幺儿。那儿子比他外孙还小!”
孩子抱回来,做老婆的打落牙齿和血吞,跟自己外孙一起带。可是,这样委曲求全,也还是保不住这个家。因为那小三说了,为了给孩子上户口,要和她男人正式结婚!
唐堂睁大眼,如听天书一般。
——她老公回来谈离婚的事,做老婆的泪如雨下。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都还是不行吗?几十年夫妻,临老临老了,最后就是这个结局?!
那男人这样安慰她:“你莫哭。以后我经常回来看你,这个家有什么事我也还是会管的。”
“你听这是什么话!”唐妈妈愤慨。“秀也是!只知道哭,就没说一句话抵回去:我稀奇你回来看我?!”
“……”
唐堂默然,半是尴尬,半是心酸,有那么一点同病相怜。
周立辉……也是这种会在分手的时候诚恳地说‘以后我还是会经常回来看你’的男人吧。这种男人你说他好吗他背叛婚姻,你说他坏吗可也没有坏到底。他对前妻到底还存着一点不忍和歉疚,会尽量地以财产来补偿对方。可是那种话,在那种时候说出来,非但不会让人觉得是种安慰,反而愈发悲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