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不算大,一百多平方米,三室一厅一厨二卫,也够他和纪文轩两个人住了。
让纪文轩和他一起搬进来的时候,他说:“以前都是你付房租,现在终於轮到我付钱,而你只用负责住。”
纪文轩高兴地揉著他的头发,说:“还算我眼光好,投资了个潜力股。”
这一年,纪文轩已经二十九岁了,锺浩之也已经年满二七,眼看著都是奔三的男人,比过去活得更踏实也更平稳。
只是,隐隐约约的,锺浩之总觉得纪文轩还不够快乐,虽然他在外面总是笑得跟花一样灿烂,但只要他们俩人独处的时候,他还是会抓到他摘下眼镜後,那对总闪著疲惫的双眼。
认识李季尧也是在五年前,他去帮纪文轩搬家,才发觉他原来一直和这个叫李季尧的漂亮男人住在一起。一开始,他以为他们会是比较亲密的关系,可最後才发觉,他们真的只是朋友,甚至於并不如朋友默契。但李季尧很奇怪,他总是爱时不时得出现在纪文轩面前,像个跟屁虫一样问东问西,再後来他又发觉,纪文轩虽然并不爱与李季尧废话,但却也不赶他,甚至也经常和他碰面或让他大摇大摆地进入他们家里蹭饭。
他问过纪文轩原因,纪文轩只是偏著头想了想,然後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没有他,也许我早死了,没有他,我也到不了上海,走不到今天。总之,虽然我并不喜欢他这个人,但他的确是我的朋友。”
其实纪文轩也知道李季尧和李家又恢复了联系,只是他并不常回香港。偶尔有几次,从他嘴里吐出“李季峰”三个字的时候,纪文轩直觉地会避开装做没有听到。
已经五年了,可但凡一听到这三个字,他还是觉得浑身像被火烧一样痛。他以为自己可以忘,可以不恨不爱,却发觉,当一切记忆开始消散的时候,那份刻骨铭心的痛依旧在身体里时不时出来折腾上一番。只是,在李季尧面前,他永远还是那个风清云淡,笑容漫漫的纪文轩,好似他真的已经把过去的自己埋在了巴黎的墓地里,没有带出一寸心来。
原本以为日子就这麽平淡如水地继续过下去了,他和锺浩之也可以保持著这样一种似伴侣更似亲人的关系一直到老。
谁知道,萧霄的出现将一切搅地稀巴烂。
是他低估了萧霄对锺浩之的影响力吗?看著锺浩之一天皱过一天的眉头,他从心里觉得一阵恐慌,那是在海里抓住了浮木的人突然被人抽掉唯一可以让他生存下去的东西的感觉。
他直觉地不想放手,只是,当萧霄答应3P的那一晚,当他进入到萧霄体内看到他滑下眼泪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竟然是这样自私。
萧霄发烧昏了过去,但纪文轩知道,那个被爱人拱手相让的萧霄,心里该是怎样的崩塌。因为他也曾有过同样的感觉。
再看到锺浩之坐在chuáng边,呆呆望著萧霄的样子,他开始犹豫,是不是到了他退出的时候了。
原本就不属於他的人,他没有道理因为自己的不幸而去占有别人的幸福。
只是,在他还在徘徊不绝的时候,萧霄已经黯然离开了。
也许,上苍真的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地里推动著不可预知的一切。
在萧霄消失一年後的某天,纪文轩接到锺浩之的电话,说萧霄有可能被李季峰抓走了。
纪文轩握著玻璃杯的手颤抖了一下,一小口水撒在他面前的打印稿上,他想用袖子抹gān净,却发觉,油墨在水渍中已经一圈圈氤开。
“李季尧,是我。”他还是拨通了李季尧的手机,“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你哥哥是不是抓了一个叫萧霄的人。如果这个事qíng是真的,麻烦你帮个忙,让他们放了萧霄,他是浩之的朋友。”
“好,我打电话回去问问。”
李季尧答应的慡快,做起事来就更麻利迅速,不出半个小时就回了电话给他。
“文轩呐,那个叫萧霄的在我哥手里。听说之前我哥看上他,想包养他,结果他不肯,还拿酒瓶子砸了我哥的脑袋,你说他这不是找死嘛。”
“他现在在哪?”
“你是说萧霄还是我哥?”
“萧霄。”
“在美国,我哥没亲自去,只派了人去收拾他。我哥已经答应放他一条命,但苦头还是要吃的。”李季尧的声音劈里啪啦从手机那头传来,听得纪文轩竟然出了一身冷汗,“我哥那人你也知道的,估计萧霄这次……哎,听说才二十四岁,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