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时候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半夜，睡不著的纪文轩忽然转身，将脸贴在锺浩之的背上，“他上次来的时候，根本没发觉我们是分房睡的。你到是怎麽跟他说我们的关系的？”
“刚重遇他那会儿，我告诉他，你是我‘老婆’”锺浩之回忆了一下，带著点苦笑说：“那时候，他的脸都要气炸了。”
“所以说你笨，他要是不喜欢你，怎麽会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张牙舞爪？”纪文轩低著声音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恩。”锺浩之默默应声。
“是不是後悔跟我住一起了？”纪文轩问他。
“没有。”锺浩之叹了一声，回过身揽住了纪文轩“睡吧，别想太多。你最近的jīng神也不怎麽好。”
“啧啧，我还以为这些日子里你眼里就只有萧霄了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吃醋。”
“我就是在吃醋。”
锺浩之低下头看著纪文轩，一直望进他眼底，“你不是吃醋，你只是在害怕，你怕你又要一个人了。”
纪文轩故作无谓的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拿背对著锺浩之，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qíng，“说得我跟三岁小孩似的。”
“六年了。”锺浩之忽然说。
“恩？”
“已经过去六年了，可你还是跟在那墓碑前的时候一样。你到底在怕什麽？”
“你说过不问的。”
“好，我不问。”
“也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纪文轩把脸埋进枕头里，身体蜷缩起来。
身後有个人又靠了上来，伸出的手臂覆在他的肩头，一下下拍著他的背，像是为了拂去他心里的不安。
若是没了锺浩之，真的会寂寞吧。纪文轩想著想著，终於睡著了。
日子一天天过，纪文轩看惯了锺浩之和萧霄的别扭劲，像一对幼儿园里的孩子。
有时候是萧霄抱著行李要走，锺浩之拦在门边死活不让；有时候是萧霄因为肌肤接触而反应过大，而锺浩之必定紧张地站在一边手足无措。渐渐的，萧霄原本毫无生气的脸变得丰富起来，泼辣劲一点点回到他身体里。
这一天，俩孩子吵著吵著，又以萧霄奔进厕所抱著马桶吐了一顿告终。纪文轩刚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锺浩之一脸紧张地跟著冲进厕所，而後半跪在萧霄身後，伸出去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隔著衣服抚顺著萧霄的背，另一只手搁在半空中，有点想抱上去又不敢的样子。
萧霄是被爱著的呐，纪文轩想著，才发觉自己心里头的羡慕。他自嘲著轻笑了一声，发觉自己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夜里头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又做梦了。梦里头是六年前的李季峰，嚣张的表qíng里带著若有私无的温柔，一边舔著他耳朵一边说：“文轩，你又害羞了。”
梦里的自己红著脸推开他，然後转过身再不去睬他。谁知那人跟著压在他背上，一遍遍亲著他的後背，顺著脊梁骨慢慢移到腰际。
“你是我的。”他说出的话像个小霸王，以为盖了章咬个牙印就什麽都是他的了。
然後，他又梦到自己签下卖身契的那一个场景，李季峰臭著一张脸看著他，好象很不qíng愿那五万块美金似的，但又一定要bī他签下。
他说：“我说过，我要你！”
纪文轩听到自己喏喏的声音，“我不是卖的。”
“我知道。”黑面男似乎并没有将这个事实放在心里考量。
不知怎麽，纪文轩忽然觉得李季峰就是故意的，明知他不是男jì，偏要查出他尴尬的实际qíng况，而後用一堆钱来买他的尊严和感qíng。
“我要你的身体，而你拿我的钱，大家各取所需，我比较喜欢这样gān净公平的jiāo易。”
那时候李季峰这麽说过，只是日子久了，纪文轩自己一点点糊涂了。
在梦里再记起来的时候，才发觉，从一开始就摆好了结局，只不过是自己记xing太差了。
他翻了个身，有点不安的捏紧了身上的被角，而後，仿佛在梦里又听到李季峰的声音，他说：“文轩，对不起。”
纪文轩猛然一张眼，醒了。
梦里的一切又变得模糊，只有那一声“文轩，对不起”，生生绕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好象真实存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