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枯坐着等,也不是没想过打电话,可是,现在他都不敢去催问肖云。他还会不会接自己的电话,或者口出恶言,他都没有把握。他现在连想到他都觉得好心虚。
黎明象是永远不会来,夜空是那种厚沉沉的黑。房间里很冷,这样枯坐着不开空调,小林双脚早已冻得发僵。
不知道这样等了多久,他思想已经混沌了,眼皮象在打架,头一下重似一下的往下点,几乎就要这么瞌睡过去,可就在这时门响了一下,肖云进来了。
说不清是因为门响,还是因为开门时那一股寒冷的夜风,反正小林陡然一下清醒了,条件反she般跳起来。
肖云看上去也是又累又倦,看到小林,脸上也没有什么表qíng,就是后槽牙紧了那么一下,回手,拍上门。
小林鼓起勇气,嗫嚅着喊他。“肖,肖云……
隔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一夜肖云在停车场站了很久,然后在嘉陵江边chuī了三个小时的河风,回来的时候他没有乘车,是用脚一步一步走回到停车场来的。
肖云看了他一眼,目光沉沉,绝对与柔和温暖之类的感xing名词挨不上边。
他好看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拍上门之后他就走过来,眼睛一直盯着小林,走到近前了长腿一勾勾过一张靠背椅子,金刀大马地一坐,声音冷硬如铁。
“我有话问你。”
这无疑是搞反了。
当徒弟的象审讯者,师父倒低头缩肩,接受组织审查一般。
肖云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象是从牙fèng里钻出来的。“你、是、同、xing、恋?”
这真是一个难堪的质问。小林的头好半天才微不可察的轻点了一下。
“是……”
肖云深呼吸。
“你和那个人——是qíng人?”
小林又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肖云盯着他黑鸦鸦的头发,不吭声了。他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ròu里。
小林也不敢吭声。
他觉得很羞愧。
其实他也感觉得到肖云对他有种崇拜和仰慕,有时候他随口一句夸奖肖云就能乐半天,主动给他买了东西他会很高兴,他也不是不享受这种被少年崇拜的良好感觉,可是,这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
被亲眼目睹自己在许穹身下发làng呻吟,放làng形骸到甚至都来不及进到车里,这哪里还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被鄙视也是正常的吧。
小林觉得自己真的好丢脸,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在肖云面前只怕都抬不起头了。
黎明前夕永远是最黑暗的。
静夜中出租车飞驰而过的声音清晰可闻。在这静寂之中小林提心吊胆地想,该自己说话了吧?他想请肖云理解他、支持他,为他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别的人知道。这些话他已经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多遍,务求达到以qíng动人。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头顶上肖云硬梆梆说了两个字。
“分手。”
小林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极度的错愕让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反问了一句。“什么?”
“那个人玩你的!”
肖云恶狠狠地说。“你看他那双桃花眼,一看就知道是个花心大萝卜,象他那样的大老板,怎么可能对你真心真意?!”这种事还用得他明说吗,有眼睛的人都会看出来吧,与其事后被人幸灾乐祸地说‘身份相差太远,被玩弄也是正常的’,那还不如先把那混蛋踢掉保持住自尊呢。
肖云言辞的激烈和对许穹的偏见让小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低声说:“他不是的。”
肖云大怒。
小林低声辩解。“他说过我们以后要去国外。”荷兰、丹麦、挪威,不管哪个国家都好……肖云一脚踹翻茶几。那巨大的声响让小林从美梦中惊醒过来,惊惶地看住他,“你小声一点……”静夜中争吵起来会惊动别人的……
肖云咬咬牙,声音果然小了,却越加气急。“你又不是爱慕虚荣的女人,做什么出国梦啊?!”
小林愣了愣,嘴角缓缓生出一丝苦笑。
“爱慕虚荣的女人才能做出国梦吗……”他看着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肖云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出来的吧。”他声音幽幽,“我的愿望其实不高,我只是想能和自己的爱人一起走在大街上,有点亲密的动作也没人侧目,介绍给旁人的时候可以大方地说‘这是我爱人’,而不是含糊其辞的用朋友来代替。……这是奢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