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惟扬想了想,点一点头。“就为了段晓渝。”
吕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地深深吸一口气,脑子里迅速闪过往昔一些片段:一会儿是段晓君骄傲的‘只要是我哥的事,武哥一定不推辞 ’;一会儿是武惟扬关切的‘都准备好了吗,还差不差什么东西’。武惟扬对他们的维护她是亲眼看到了的,现在,她也要被纳入羽翼下了……?
吕娟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不由得端起杯子,以慢慢啜饮来掩饰自己思索的眼神。武惟扬将她这种反应尽收眼底,但却很快就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装作没看到。
他感谢时间给了吕娟冷静,如果是事qíng刚发生时那他刚才那番话不会对她产生任何作用,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但现在毕竟已过了几个月,激烈的qíng绪都沉淀下来了,稍微理智点的人都知道从现实出发作出怎样的选择才会对往后的人生更有利。
为了更好地打动她,安静的包厢中武惟扬忽然笑了下,好象有些难为qíng似的轻声道:“我……暗恋了他十几年。”
他这话题起得有点突然,吕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武惟扬半低着头,摩挲着茶杯道:“本来也没打算捅破,只想跟他做一辈子兄弟……”
“滚chuáng单的兄弟吗!”吕娟尖刻地道。
武惟扬有些尴尬,低声道:“对不起,那真的是个意外。我只能说,是命运弄人。”他有些感喟地呼出一口气,姿态放得更低。“其实这件事,晓渝真的挺冤枉,我欠你的,我会尽力补偿,但……请你别用孩子去惩罚他,更别迁怒他父母,行吗?”
他面相生得端正,此刻眼神又十分诚恳,两人对视了那么几秒钟吕娟就败下阵来,不甚自在地转开了眼睛。
大概也有些气自己,吕娟咬了咬唇,忽地一把抄起那份合同站起身来。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吕娟虽然没有当场表态,但这次谈话显然对她还是很有效果的,一回去,果然就怔怔的思索起来。
人在气头上很容易做些过激的事,之前她一直恨段晓渝骗子宫,也知道段家二老都重视这个孙子,所以她才那么坚持不让见孩子,一副要和段家一刀两断决裂到底的架势。但现在,她心平气和下来,开始发现这样决裂也许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别说以前当媳妇时段家二老对她还不错,就是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这几个月她也尝到了。
以后孩子越大,cao心的事qíng会越来越多,各种责任和义务都要由她独自一人承担。另外以后孩子读书、工作,总有要借助段家实力的时候,老死不相往来对她和孩子又有什么好处?
吕娟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并不想变成那种苦qíng戏中的女主,要qiáng、自爱、宁愿母子俩过着清贫的生活也绝不低头……她也不想变成那种祥林嫂似的妈妈,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不断给他灌输‘你爸是个坏人,所以你要好好学习给妈争一口气’……人生很长很长,她为什么要因为那一时之气就把自己一辈子赔进去?!
——基本上,一个人在象吕娟这样想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准备屈服了。不过,纵有无数理由,最后促成她下定决心的还是武惟扬那番话以及那份合同。
段晓君的孩子办满月酒那天,吕娟终于网开一面,答应让果果也过去参加这个聚会。武惟扬欢喜地开了车亲自去接,到得约定的时间,果然见她抱着孩子下楼来。
“刚吃了jī蛋羹,中午别给他吃太多,碗筷都在包里,记得用之前要消毒。”
武惟扬连忙答应着,接过包包感觉颇重,忍不住又问道:“除了碗筷还装了什么?”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没带过孩子的,吕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索xing打开包包一一给他指明位置。水瓶、添加衣服,gān纸巾、湿纸巾、小毯子、背带……里面的东西齐全得让武惟扬有些吃惊,没想到一个小孩出门会这样的大阵仗。吕娟拉上拉链把包包放进车里,孩子则小心置在坐椅里用安全带系于副座,最后才直起身来直视着他眼睛道:“八点以前,送他回来,晚一分钟就别想有下次。”
武惟扬笑着道:“……你放心。”
车子缓缓驶出小道,他向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镜子里的吕娟抱着双臂还站在单元楼的楼梯口,她穿一件茜红色桃心领毛衣配水磨蓝牛仔裤,略微有些凌乱的长卷发束成一束搭在胸前。这个侧颜瘦削、妩媚、充满了女人味却又有些忧伤,武惟扬脑子里瞬间闪过两个模糊的念头,一个是充满赞美的‘一个女人的史诗’,另一个却是警铃大作,‘应该尽早给她介绍个男朋友才对’……这两个念头同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就收回视线,把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段果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