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慕仪语气平淡,“只是阿仪久闻裴君大名,如雷贯耳,今晨与君在湖畔相见却不曾细谈,事后想来颇为遗憾,这才贸然邀约君子一晤,品茗论曲。”
“论曲?”裴业挑眉大笑,“业可不若温大小姐jīng通曲艺。适才大小姐这曲《相思误》的弹法业前所未闻,实在是大开眼界!”
慕仪苦笑:“裴君是在嘲笑阿仪了。”纤指拨弄琴弦,发出悠扬的声音,“阿仪心有杂念,本不宜抚琴的。”
“大小姐此言差矣,抚琴为的是抒发本心、排遣qíng思。想弹便弹,不想弹便不弹,没什么适宜不适宜的。”裴业正色道,“大小姐适才的曲子发乎于qíng且技艺jīng湛,已不算辜负了这张瑶琴和这首曲子。”
慕仪闻言颇有几分惊讶,怔怔地朝他看去。隔着珠帘,只见这裴休元长身玉立,风姿超然,纵有那么多恣意纵qíng的荒唐传闻,但不可否认,单从皮相气度而言,他确确实实是个芝兰玉树般的神仙人物。
颔首微笑:“裴君此番见解,阿仪也是闻所未闻。”
裴业笑得更欢:“既如此,业与小姐倒是正正相配了!”
再听到这放诞无礼的言辞慕仪已没了怒气,只摇头笑道:“阿仪约见裴君本来另有所图,如今却心下难安了。”
裴业一副意料之中的表qíng:“小姐可是因为与吴王殿下不睦,所以特特唤了业前来,为的便是借业气殿下一回?”
慕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裴君。”
裴业却兴致勃勃地凑近珠帘,道:“小姐既然要气吴王殿下,光这个程度可不够,怎么着也得与业相携出游一遭才够分量。”见慕仪只顾低头闷笑不语,复道,“不然,先把这道珠帘撤了也好。像这样隔着帘子讲话哪里显得出你我亲厚来呢?”
慕仪却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裴业,连称呼都换了:“休元君想带阿仪一游,却不知想带阿仪去哪里呢?”
裴业一听这称呼就乐了:“小姐想去哪里,业便带小姐去哪里。”
慕仪凝神思忖片刻:“休元君擅长丹青,阿仪却自小就画艺不jīng,不如休元君带阿仪去长云寺拜访你的那位书画之友空睿大师可好?阿仪想向两位讨教画艺。”
裴业面露难色:“这却是不巧了,空睿大师为钻研画艺,从半月前便闭不见客了,说是少则半年、多则三五年,不绘出一幅比我的《枯木寒鸦图》更好的画作便绝不出门。他虽是我老友,又是出家人,但我也得实话实说,这老和尚,脾气可是固执古怪着呐!小姐此时想见他,恐怕难成!”
慕仪露出遗憾的表qíng,颓丧地跪坐回垫子上,闷闷不乐地拨弄琴弦。裴业见状忙道:“除了画艺还有别的有趣的事qíng啊,小姐对书法可有兴趣,业藏有一些李元的飞白书,可供小姐一赏。”
慕仪托腮:“我不喜欢飞白。”
裴业一滞,无奈叹气:“那小姐喜欢什么?”
慕仪眨眨眼睛:“我喜欢八分。休元君也知道啊,太祖皇帝最喜欢八分了,留了好多八分书下来,我小时候习字的时候,爹爹也会拿太祖皇帝的字帖给我临摹。可惜宫内珍藏的太祖爷的御书我都看过了,休元君这里若有新的就好了。”
裴业漫不经心地拨弄珠帘:“业此处怎会有太祖皇帝的御书?小姐莫要玩笑。”
慕仪凑近他,隔着珠帘那一双杏眼里闪烁着狡黠之意:“休元君这里没有,但盛阳却是有的……”
裴业笑起来:“小姐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慕仪坦然点头:“是。我好奇这幅御书好久了,还望休元君可以为阿仪实现这个心愿。”
“小姐想去琼华楼一观太祖御书,大可自己提出。在盛阳,难道还有人敢违逆盛阳翁主的命令么?”
慕仪苦恼地皱眉:“要只是看一看当然是可以啦,但我还想把它带回来品鉴一晚,这却是不行了。”
这倒是事实。当年端仪皇后亲手将御书挂进琼华楼时曾下过命令,永生永世此书不可离开琼华楼。
“小姐的意思是?”裴业不动声色。
慕仪双手合十,一脸虔诚:“休元君身为太守公子,这点权力还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