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和沈绍岩在一起。
仿佛漂泊在外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纵然乱世纷扰、身如浮萍,她却觉得自己不再是孤苦无依的。
她有沈绍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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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到了上海过的第一个生日,沈绍岩搞得十分隆重。除了报社里的同事以外,还来了许多他的知jiāo好友,有些如意见过,有些没见过。她一面朝他皱眉,说他太张扬了,转头又不由窃喜。无论如何,他愿意将她引见给他的朋友,一定程度上总是代表了他对她的重视。
那些人中比较特殊的是一位叫顾子谦男子。戴着金边眼镜,十分儒雅的模样。如意本想与他握手,他却笑着执起她的纤手,轻轻在手背上吻了一下。如意有几分惊讶,然而短短一瞬之后,她便配合地牵起裙角弯了弯腿,回了个屈膝礼。
沈绍岩站在她旁边,低声道:“子谦家与我家是世jiāo,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他这人作风西派,爱开玩笑,一会儿要是哪里冒犯了你,给我个面子,别见怪。”
她眄他一眼:“说得我多小家子气。我也是留学英吉利的新派人好么?一点也不比你的朋友差!”
他挑眉一笑,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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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ī蜡烛的时候,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然后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睁开了一条fèng,看着烛光摇曳的对面,沈绍岩英俊含笑的脸,心里默默地念道:主啊,求您保佑我,保佑我和绍岩。保佑我们就算有朝一日不得不分离,也一定有重逢的一天。
如今这乱世,人命朝不保夕,誓言朝不保夕,她已经不敢去奢求能够时时刻刻都与沈绍岩在一起。只要老天庇佑,让他们即使短暂分离,也一定重聚,她便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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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完蛋糕之后她本想拿一块给沈绍岩,却到处都找不到他。端着小盘子走到阳台边,却看到他与那顾子谦正在里面谈话。
鬼使神差的,她躲到了一旁,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你大老远把我从杭州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见见她?”是顾子谦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是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想你得紧。”沈绍岩一本正经道。
“还是免了。回头你的小如意该误会了。”顾子谦拖长了语调,“若她以为我跟你之间有点什么,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听到这里,如意摇摇头笑了一下,然后觉得自己再这么听壁角实在不够磊落,耸耸肩便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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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等到他们终于从阳台外面进来,忙凑上去将蛋糕递给他:“你去了哪里?喏,我给你切了蛋糕,上面有你喜欢的芒果。”
沈绍岩的视线落到蛋糕上,再顺着她的手臂看向她的面庞。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如意总觉得他的目光有些迷茫,看向她时似乎落在她身上,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远方。
她没来由地觉得心慌。
“绍岩?”她试探地唤道。
沈绍岩似乎才回过神来,勉qiáng地朝她笑了一下:“谢谢。”接过蛋糕的盘子,“不过我现在有些没胃口,一会儿再吃。”
如意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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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索xing披衣而起,推开门走到阳台上想chuīchuī风。
旁边的阳台上却又一点红光时隐时现。
“绍岩?”她迟疑道,“你还没睡?”
沈绍岩掐灭手中的烟:“你不是也没睡吗?”顿了顿,“怎么,有心事?”
如意垂下眼睫:“没什么,就是今晚太开心了,所以有点激动。”
“是吗?”黑暗中看不清神qíng,但她却直觉沈绍岩应该是笑了笑,“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先去睡了。”
“绍岩……”她却忽然叫住了他。
沈绍岩站住,回头看着她。
她忽然知道困扰自己大半夜的qíng绪是什么了。想了想还是不愿再这般胡思乱想下去,如同一个幽怨的少女一般。深吸口气,她问道:“你今夜与顾先生在阳台说了些什么?我见你出来便心qíng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绍岩似乎没料到她会这般直截了当地问出来,闻言沉默了片刻。正想随便敷衍过去,一抬头却看到月色下她莹莹发亮的眼眸,还有里面恳切而真挚的qíng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