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芳是没有异议的,孩子大了,徐长清指望不上,她这半辈子都活在愧疚和委屈当中,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好,只要儿子好,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稀稀拉拉的鞭pào声,即使是chūn节,也只是室内挂上了喜庆的贴字若gān。
徐家没有什么喜庆,因为陈淑芳已经哭了一早上了,毕竟在徐家这么多年了,真的是当一个家存在过的,怎么能没有感qíng。
容和一早上就去老宅了,徐芮莹则这两天一直在徐家。
大过年的早起就听见哭声,她当然不高兴,陈思晨的头顶已经长出点头发来了,这时候在餐桌边上分糖果礼物,他说要最后去一次孤儿院当义工,这会陈淑芳就在他旁边抹着眼泪。
徐长清在客厅听相声,是乐不可支。
芮莹下楼,看见陈淑芳拿着一双鞋底在不停手地勾着,她双眼红肿,手却一直并未停歇。
陈思晨回头听见她的脚步声,只对她笑:“姐,新年快乐啊!”
她勾唇:“又老一岁,有什么好恭喜的。”
陈淑芳赶紧抹了眼泪:“芮莹快下来吃饭,早上我特意去市场买了鲜鱼,都是你爱吃的菜。”
徐芮莹缓步下楼,这就坐了餐桌旁边:“难得陈思晨出院了,还是大过年的,阿姨你能不能不哭了,嗯?”
她对着这个默默流泪的女人俏皮地眨眼,后者剪断了最后一个线头,这就对她举起来笑了下,站起身来:“芮莹,来我房间一下好吗,我给你试试新拖鞋。”
这双女式玩偶拖鞋是一双带着笑眼的小猪拱鼻子的,从小为了哄爱哭的芮莹,她可谓是费尽心机,女孩的小玩意各式各样的,多半是她亲手所做,从前芮莹的话,不管是赌气的发脾气的,还是调皮故意逗她的,她都听。
不管是徐芮莹五岁,十五,还是现在二十五了。
而这一次,这个卑微的女人却是先一步走开了去,直接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内,芮莹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陈淑芳的房间在一楼西侧,走进房间内,女人让她坐在chuáng边,然后拿了两只鞋给她穿上。
因为对她的号码太过熟悉了,所以刚刚好。
芮莹坐在chuáng上,女人坐在地板上,头顶灰白的头发已经不少了,其实按照年纪来说,她还没老到这种地步,可真的是……
她这就伸手抚在了发顶上面:“阿姨,其实这么多年了,我得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她不开口还好一点,一开口,陈淑芳的泪水这就掉落在了她的鞋面上。
女人本来就坐在地板上,此时更是埋着头哭泣,抱住了她的双腿直耸动着肩头:“不不,你别谢我,是我错了,是我做错了,这么多年一直错一直错……”
她不断地哭,已经泣不成声。
芮莹抿唇:“以前的事qíng就不要提了,对错也都过去了,陈思晨也大了,让你们去美国也是为你们好,对于你和我爸爸也是一种解脱,以后你不再我我们家的保姆,也不是我的阿姨,我爸爸呢,也要有新的生活,你也是。”
陈淑芳心痛不已:“我这些年就一直赎罪,一直想赎罪……”
有什么好罪过的呢?
不是她一个人的错,现在送走这母子,对于陈思晨也是种解脱,芮莹蹲下身来抱住了她:“到了美国好好照顾自己,也找一个能照顾你的人,就嫁了吧!”
尽管不舍,陈淑芳还是在点头:“可我舍不得你,要是我不亲自照顾你也担心你吃不好穿不暖,担心别人受不了你的脾气,担心你受了委屈没有地方发泄……”
芮莹也难免悲伤,安抚了她一阵,然后重新洗了把脸,才一起吃饭。
徐长清餐间话语很少,吃过饭和洪秘书通了视频,商议公司的事qíng,这个诡异的家庭组合还有几天就彻底分开了,虽然畸形,但也真的温暖过彼此,都有些许的舍不得。
因为要分别,所以大年有淡淡的忧伤。
不过也正因为要分别,所以要珍惜还在一起的每一点时光。
陈淑芳第一次和三个人一起坐了沙发上面,四个人分成两队开始打扑克,灯光很暖,外面是风雪jiāo加的晚上,保姆阿姨也都放假让她们回去了,一玩就是一个多小时,后来渣爹耍赖不给钱,闹着闹着就散局了。
外面雪越下越大了,陈思晨和他妈上楼收拾东西去了,徐长清坐在沙发上面,呆呆望着外面的飘雪,拿着手机给裴红叶发信息,每年他都能编一套一套的,可今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剩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