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再沉默,一直到晚上熄灯就寝,两人都没再说话。
樊晔心中有莫名的忐忑,徐佑林疼惜的眼神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仔细一想就发现,即使是最好朋友,也未必会到这种程度。
借着黑暗的掩护,樊晔侧头看向睡在邻chuáng的室友,疑惑像可乐开瓶时翻滚出来的汽泡,怎么止都止不住。
突然间,徐佑林轻哼了一声,樊晔吓得连忙闭上双眼,假装熟睡。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格外刺耳,樊晔忍不住把眼睛打开一条fèng。只见徐佑林从chuáng上爬起来,摸黑走进了浴室。
起夜?不对,浴室里半天没有任何动静。
樊晔觉得不太对劲,于是起身查看。
“徐佑林。”他一边叫着,一边敲击浴室门。结果门没关,一下就推开了。
只见徐佑林拿着蜡烛,卷起睡衣用镜子照着背部。樊晔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得他连忙转身,结果后腰撞在了盥洗盆上。
“嘶!”徐佑林一声痛呼。
“你怎么了?”樊晔问。
“没事。你快去睡吧,穿这么少小心冻着。”徐佑林咬着牙,急急忙忙地把樊晔往外推。
“你的背怎么了?”
“没事,没事。快去睡吧。”
樊晔用手抠住门框不肯离开,沉声道:“让我看看。”
“都说没事了。”
“我要看。”
樊晔的表qíng凝重起来,徐佑林拗不过,只好老老实实地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背部肩胛骨的下方,有大片的淤青。
樊晔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换来徐佑林反shexing的抽搐。
“什么时候弄的?”他问。
“滚下山的时候在树上撞的,小问题,过两天就好了。”
“我帮你上药。”
“不用了,我……”
“去chuáng上躺着。”樊晔不耐烦地打断徐佑林的话,眉头拧成了结。
徐佑林察觉到樊晔隐隐的怒气,只好乖乖地回到chuáng上躺好。
学校熄灯了,樊晔把徐佑林点的蜡烛拿到屋内照明。他背部的淤伤足有A4纸那么大,在昏暗的烛火下十分狰狞。
气味刺鼻的跌打油气味随着樊晔的揉搓一点点渗进了徐佑林的皮肤里,溶进了寒冷的空气中。樊晔很用力,徐佑林只觉得伤处火烧火燎的,痛得他呲牙咧嘴。
“不用力淤血揉不开。”
“嗯。”徐佑林点头。
又是沉默,樊晔低着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佑林的背上,恨不得把那些目所能及的伤痕搓得一gān二净。这个伤是为他受的!带着光晕的水滴,落在徐佑林的皮肤上,形成一小块圆形的反光点。
徐佑林敏感地转过头,只见烛光将樊晔额前的头发换作深深浅浅的光影,映在他的脸上,模糊了表qíng。
“樊晔!”再次看见那一闪而落的晶莹,徐佑林弹身而起,不顾一切地将樊晔搂在怀里,安慰道:“别哭,只是小伤,没事的。”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把头埋在徐佑林的肩窝,樊晔闷声问道。
徐佑林的全身瞬间僵化,许久才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好朋友?”樊晔抬头反问。
徐佑林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痕,微笑着说:“当然。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弄得这么悲qíng做什么?”
樊晔心qíng顿时舒畅起来,“你没事就好。很晚了,睡吧。”
“好。”
差一点,徐佑林只差一点就冲口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了。
“好朋友”,徐佑林反复在心里默念这个词,仿佛多说几遍就能让他的感qíng重新退回到好朋友的界线之内。
樊晔chuī熄了蜡烛,室内重归平静,可徐佑林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他侧耳倾听着樊晔平稳的呼吸声,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融进了他的呼吸里。
“樊晔……”不知不觉就叫出声来。徐佑林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紧张地看向邻chuáng。
没有动静。
“樊晔?”
还是没有动静。
于是,徐佑林下了chuáng,借着窗外的微光蹲到了樊晔的chuáng边。自从第一次这么做被樊晔误认为是梦游之后,徐佑林就放下心来,常在半夜爬起来这么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