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住在离妤萍家不远的地方,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会在那个路口看见她。那是个卖咸苏jī的路边摊,每天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记得我只是随意地买过一次,我就对这个路边摊印象深刻。除了东西好吃、老板待人和善、还有个漂亮的女儿,每天晚上都会帮他的忙之外,就是老板只有一只右手,他的左手只有一半。
「车祸意外撞断了我爸爸的左手,」一次我冒眛地问她,「所以我是我爸爸的左手,我可以减轻他右手的负担。」
记得上次我问教授「爱的存在意义是什么」,见到这么一个如此接近答案的实例,让我开始慢慢了解……
「因为我在你身边,所以我愿意为你分担辛苦,也因为你的存在,所以我的辛苦,也会有你为我分担。」
已故的印度诗人,第一位得到诺贝尔文学奖的东方人泰戈尔在千言诗《漂鸟集》里写过这样的一句话:
「爱啊,我得以见你,因为你来时手中燃烧着的痛苦之灯,并且知道你也是有如置身天堂的快乐。」
所以我想,即使这咸苏jī摊的老板因为失去了左手而毕生带着痛苦,但因为爱,他的女儿也同时让他感受到有如置身天堂的快乐。
不过不管我想的是不是全然正确,那都不是重点了。突然我怀疑教授是不是天上的神仙,即使我对神鬼之说非常不屑,但他所说的真的让我有不知如何形容的贴切。
「世上qíng爱万万千,不屑一顾枉为人。」
第三部分第3章(3)
※爱有时也会失败,是我们都无法将其当真理来接受的事实。
※《漂鸟集》亦如是说。
再一次碰到徐艺君,是在学校的餐厅里。距离上一次见到她,好象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我还记得她一个人靠在投币式洗衣机旁边,似乎在心烦着什么,从她的眼神中你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心事很多很多,多到像一颗化脓的青chūn痘,随便一挤就会爆开。
好,我知道我形容得很恶心,但很贴切不是?
我走到她的旁边,「嘿!七月天,热得要死的午后,一个人在洗衣店里洗衣服,不觉得热到发烫?」我说。
「是你啊,内裤。」青chūn痘被我这么一打招呼,她终于回过神了。
「我叫林子学,不叫内裤。」
「喔,我知道了,内裤。」
「妳好象在想事qíng,想得很入神,连我进来了都不知道,心qíng不好吗?」
她看了我一眼,「是不怎么好。」她咬着指甲说。
「也难怪,这么热的七月天,就算妳一动也不动,皮肤依然会像崩裂的水坝一样,汗水会迫不及待地流出来,心qíng会好得起来才怪。」
「我不是因为气温的关系影响心qíng的,」她撩了一下短衣袖,「是因为一件很低级的事。」她又咬着指甲说。
低级的事?我很直觉地想到可以被归类为低级事的地方去,但越想越不可能,她应该不是个会看A片的女孩,更何况看A片不会心qíng不好,更不会让自己心事多得跟化脓的青chūn痘一样。
一个不小心脱口而出:「是因为A片吗?青chūn痘……啊!」我赶紧摀住自己的嘴巴。
「什么青chūn痘?」她当然不得甚解。
「不,我是说,好热,好热喔。」随着我的gān笑,有两滴汗水从我的颊边滑到下巴,然后像个勇敢的跳水选手一样,想都不想地就往地上砸去。
这时烘gān机嘟嘟作响,想必是她的衣服烘gān了。
「这么热的天气,衣服晒半天就gān了,还有太阳的味道,自然的好,为什么还要烘gān?」我很快地转移话题。
「太阳的味道?」她问。
「是啊,太阳的味道,我也知道这名词很奇怪,但那是我妈说的。」
「你妈说的?」
「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告诉我了,我印象很深刻。」
「你好象很听你妈的话。」
「我……」突然间,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想,太阳的味道不适合在我的衣服上出现。」她说,并且伸手提起放在地上的衣篮。
她收好了衣服转身就要离开,我再一次从她的眼神当中看见她深深的愁思。
「喂。」我叫她,她回头。「妳好象有心事,需要找人说说吗?」
明知这是在挤那颗青chūn痘,明知或许会弄脏自己的手,但我还是问了她,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