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盯着流水沉默了许久,巫琛怯怯地开口:“项、项大哥……你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当司机?”
好像一粒石子落入平滑如镜的湖泊,击起绵绵不绝的涟漪,让项锐辚也不禁动容,下意识地问:“你说什么?”
巫琛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声音发颤,但是坚定地说:“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当司机,和我搭档。”
细小的水花翻涌成惊涛骇làng,在他的心中澎湃,这个果断gān脆的男人头一次陷入犹豫不决的境地,既害怕自己会在这种斩不断理还乱的微妙qíng感中越陷越深,又本能地想要保护这个纯澈如水的少年——并非只是祝愿,而是由衷地希望尽一切努力,试着让他远离伤害。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天上的繁星和人间的灯火在他眼中一齐黯淡下来,只剩下巫琛温柔而善良的目光,让人不忍回避。
理智和qíng感几番jiāo战,最终还是对这份温暖的渴望占了上风,项锐辚对着巫琛充满期待的小脸,轻轻点头。
我留下,为了你,我留下来。
6
他这种四处漂泊、找不到方向的男人,终于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而停伫,终于有人需要他,在前路茫茫的时候,给他一点希望,让他有机会付出些什么,以证明自己并不是匮乏得一无所有。
这种愿意竭尽所能去保护一个人的心qíng,已经多久不曾有过?原来不只是悲怆的旋律才能让人动容,单纯而温暖的欢乐时光更让人感动并向往,如果上天愿意赐予他伸出双手保护这个纯洁少年的机会,并以此来洗涤心灵深处的积垢,那么他愿意为之努力,并感恩不已。
巫琛一扫先前的愁郁,高兴得眉开眼笑,项锐辚觉得胸口发胀,好像承受不了这么美好的笑容似地,有一瞬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尴尬了片刻,他站起身,伸手拉少年起来,说:“不早了,回去睡吧。”
“嗯。”巫琛乖巧地点头,把手放入他的手掌,项锐辚低头看了一眼jiāo握的两只手,自己黝黑粗糙的大手包住少年小一号的手,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肌肤相贴的地方漫上,jiāo错的体温像一股电流,沿着手臂滑上,一直暖到心里。
白天玩了一整天,按理说他应该很快入睡的,可是他回到房间依然睡意全无。
并不是像往常那样压抑烦乱而难以入眠,心里是难得的恬淡清明,仿佛长久以来笼罩在上面的迷雾正在渐渐消散,使得这一片寂寞的荒原再一次阳光普照,暖意融融。
这样的惬意舒适让他舍不得早早睡去,想要多品尝一会儿,于是项锐辚关掉灯,披了件衣服坐在阳台上享受清凉的夜风。
江对岸就是他们放河灯的地方,又有几对qíng侣依偎在那里,把一盏盏承载着祝福与希望的花灯放到水上,火光点点,和满天繁星jiāo相辉映。
那是什么?项锐辚坐直身体,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一捕熟悉的身影——巫琛?
他又跑到江边做什么?掉了什么东西吗?
巫琛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刚才放河灯的地方,蹲下身,在一盏灯上写了些什么,然后点燃它,小心翼翼地放到江里。
河灯越漂越远,岸上的少年闭着眼睛,虔诚地祈祷着什么,让项锐辚不禁好奇:这小鬼究竟许下了什么心愿,偏偏要趁他不在的时候去,搞得这么神秘?
巫琛祈祷完了,站在岸边伸了个懒腰,露出可爱的笑容,项锐辚下意识地身体后仰,将自己隐入暗影之中,像个邪恶的偷窥者一样,无法自已地揣测着少年的心事。
江面上拂来的风越发柔和,缠绵地chuī起几缕额发,带来苏苏的微痒感觉,像少年的秘密一样,不住地撩动着他的心。
第二天,巫琛生怕他改变主意,一大早就跑过来敲门,也不管会不会因为扰人清梦而被骂了。
项锐辚由于昨夜睡得晚,才刚刚起chuáng,睡眼惺忪地给他开了门,然后面无表qíng地进卫生间换洗。
把自己弄清慡了出来,发现巫琛已经给他收拾好了chuáng铺,四处乱丢的脏衣服也收集起来堆成一堆,项锐辚擦着头发,开玩笑地说:“你要给我洗衣服吗?”
巫琛竟然点头,反而让他觉得过意不去,把盛脏衣服的篮子丢进浴室,说:“那怎么敢当?我自己来就好。”
“哦……”巫琛两眼发亮地看着他,腻声说:“项大哥,先跟我去旅行社办入职手续好不好?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