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贴着玻璃墙站着,看着独自躺在监护室里的小孩。长长的睫毛盖在白玉一般的脸颊上,刘小源安静的像个瓷娃娃。莫言痴痴的望着,手指轻轻触碰玻璃,描摹着他的轮廓。从小孩被从手术室中推出来送进这里,莫言就没离开过这个位置。他在等,等他欢蹦乱跳的小孩睁开眼睛,坏笑着扑过来抱着他的脖子喊莫言。
很多人都站在那里,刘家的父母姐妹,莫妈妈,还有周建天远等一大批同学。大家看着瓷娃娃一样的刘小源,看着雕塑一样的莫言。没有人能够扰乱他,也没有人想用那些可笑的理由来劝他。大家都在等待,等待冥冥中的最后结局。终于明白有些事发生了就无法再挽回,只是太晚了!
突然,病chuáng上的刘小源好像动了一下。莫言倏得瞪大了眼睛,窒息了。“源儿,源儿,”莫言惊异激动地看着病chuáng上的刘小源痛楚的挣扎几下,慢慢得睁开眼睛茫然的在找寻什么。“啊!!”一声分不清是什么qíng绪的叫喊,莫言踉跄着奔进了那扇阻隔他和小孩的门。惊喜jiāo集得人们一窝蜂的拥了进去,“源儿!”“儿啊!”
混乱的场面值班护士无力阻止,刘小源突然苏醒也令她们措手不及,立刻按响了急救铃。
刘小源睁开的眼睛里没有光芒,没有焦点,划过眼前的一张张焦灼的面孔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关注,执著的空蒙的寻找着,那一点生命的支撑。莫言握紧他的手,在他耳边清晰低沉的说:“源儿,我在这!不管怎样,我永远都在你身边。宝贝,你放心!”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熟悉的体温在身旁,刘小源定定得看着他,神qíng中渐渐的流露出喜悦。手指收拢,握紧,刘小源的眼睛轻轻的闭上了。依然是那个玉一样的娃娃,安详的回归沉睡。监视仪的水波纹没有了一丝波动,安静得让人心碎。“儿啊!”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莫言没有动。跪在chuáng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看着沉睡的绝美的容颜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源儿,我在这,我们在一起!不管你走到哪里,我们在一起!”
紧急抢救的铃声响彻了整个楼,没有人说话,只有慌乱的脚步凝重的神qíng。沉重压下来,压得人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恐惧,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一个多小时的紧急抢救,细若游丝的生命终于被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院长轻轻的嘘了口气,弯下腰捻捻刘小源的耳垂,轻声说:“好孩子,你是好样的。知道有多少人牵挂着你吗?好好的活下来,加油!”
病房里再次恢复宁静,只是莫言被特许留下来陪伴,因为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分不开了。相握的两只手十指相扣,两枚相同的指环jiāo颈。莫言跪在chuáng边轻轻的絮絮地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得贴心话,他相信小孩听得见。他相信他的宝贝终会回来!
病房外,爷爷被搀扶着走过来了。怕老人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大家都守口如瓶的保持缄默。但是终究还是瞒不住,爷爷到底还是从家人刻意伪装的神qíng中看出了悲伤。看着玻璃墙的里面静静躺着的孙子,爷爷老泪纵横。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煎熬,当黎明的曙光照亮窗外的树梢,刘小源再次睁开了眼睛。微明的光线让他很容易的适应,渐渐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茫然的转转眼睛,刘小源把目光停留在自己手边那张头发零乱胡子拉碴的脸上。而那张脸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也正惊喜万分的看着他。
莫言不敢动,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他。刘小源也不动,静静的看着莫言。看着小孩的眸子里渐渐的有了光亮,试探着靠过去:“源儿?源儿,我在这里,能回答我吗?”刘小源牵牵嘴角,微笑了。莫言的心立刻狂喜的激dàng起来,声音都开始颤抖:“源儿,叫我,叫我一声。”刘小源嘴角的笑意更深,张了张嘴,“莫言……”
莫言哭了。从在机场看见满身献血的刘小源,到握着他的手等待他苏醒,莫言没有掉一颗眼泪。但是现在,这微弱的声音就是世上最美的伦音。轻轻的吻着他的脸颊,莫言喃喃地说:“宝贝,我爱你。”刘小源忽然不满的哼了一声:“嗯~胡子……还哭,脏死了。”莫言哭着笑了,把眼泪蹭了他一脸。
刘小源眨着眼睛,看着莫言认真地说:“莫言,我还活着?”莫言用力的点头,泪像宣泄的洪水奔流。刘小源高兴得笑了,我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