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饶有兴致地等着,聚jīng会神地等着赵亚接下来的话,赵亚停了很久,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赵亚喉咙梗住般,他无法直视张瑞深邃的眼睛,视线缓缓往下滑。滑过张瑞的肩膀时,视线顿了顿。
“这是什么?”赵亚伸手拨开张瑞的领子。
张瑞垂眼看了看,一脸平常地说:“没什么。”
“纱布?”
“吃饭时隔壁桌的人喝醉了,说话不清不楚,起了点小纠纷。”
赵亚问:“受伤了?”
“啤酒瓶破了,划了一下。”张瑞打个哈欠,显得不想再讨论这事:“已经包扎了,没事。”
“厉害吗?”
“说了没事!”
赵亚愣了愣,张瑞也觉得自己口气重了,有点不知所措,他站起来,隔一会,才放轻声音说:“真的没事,真的。”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散在房中,不知道发自何人。
赵亚闭了嘴,仿佛他又累了,要继续方才中断的一觉,翻身靠到chuáng的一边去了。张瑞不是滋味地站在房中半天,瞅着赵亚似乎真的睡着了,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在chuáng头。
他已经没了洗澡的心思,而且脖子上的伤口也不适宜碰水。
身边的赵亚安静地睡着,张瑞低头端详,熟悉的背影还是单薄得叫人心疼。他开始带点傻气地想象。
他想象赵亚会忽然翻身起来,抱住自己喊“瑞瑞我爱你。”
他想象赵亚会和他并肩站在徒颜面前,给徒颜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想象而已。
赵亚开始并没有真睡,乱糟糟的心qíng让他无法入睡。他闭着眼睛,感觉张瑞坐在chuáng前。张瑞的呼吸如此沉重,比徒颜的目光更使人心乱。
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赵亚真想做点什么,可他无所适从。
假如可以彻底的舍弃回忆,那该多好。忘记徒颜,或者忘记张瑞,仅仅选择其中一个。赵亚也带着傻气地想,假如他们中的一个从来不曾离开,假如他们中的另一个从来不曾出现。
无法带着徒颜的痕迹爱张瑞,无法带着张瑞的痕迹爱徒颜,赵亚所求的,不过是一份gāngān净净的,不受gān扰的爱qíng。
可gān扰偏偏纠缠不休,来源于自己。
他不安地思考着,渐渐模糊了意识,最后终于睡着了,并且睡了一个好觉。
“瑞瑞?”
醒来的时候,张瑞已经出门了。赵亚爬起来,看见饭桌上的一张纸条我出门有事,微波炉里放着稀饭和油条。
“又是稀饭和油条。”赵亚对着纸条温柔地笑了笑,笑容很快凝住了。
他又想起昨晚的事,不禁又把徒颜和张瑞两个的影子从心底翻了出来。
“怎么办?”赵亚自言自语。
他爱徒颜。
可他答应要爱张瑞。
感qíng和理智总在较量,为什么深爱的人和应该爱的人总不是同一个?
他欠张瑞太多,即使不可以给张瑞完整的爱,也应该报答张瑞的保护。
他把纸条放下,没有去管微波炉里的稀饭和油条,换好衣服后,拨了一个电话。
“张伯伯,我是赵亚,我想见见您……”
见面约在一家比较安静的酒店,赵亚出发前并没有想好自己该做些什么。他潜意识地打电话,潜意识地提出邀请。
直到张局长yīn沉着脸出现,冷冷坐在对面时,赵亚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
“张瑞,昨天受伤了。”赵亚盯着表qíng没有任何改变的张局长,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张局长用一种令人战栗的威严目光瞪着赵亚,他坐得笔直,象训练有素的军人面对敌人,而他的目光表示他会用尽一切方法打倒对方。
赵亚也觉得惊讶,面对张局长犀利的目光,他本该胆怯的。可他却忘却了胆怯,用清澈的眼睛看着张瑞的父亲:“为什么?”赵亚再次认真地问。
张局长内心也有点惊讶,赵亚并不是如此大胆的孩子。他相信张瑞才是占有主动权的一个,知子莫若父,他知道张瑞的倔qiáng。只要张瑞肯回头,赵亚再缠也没有用。
他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做出这样丢脸事的人,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居然敢用清澈的、毫不畏惧的目光面对他这个为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