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把书放在门口,或者放在有礼的信箱里,甚至在课后,都可以把书还回去。可于波根本不想在这两个主意上多费jīng神,轻易的用“不安全”否定掉了。
潜意识里,手里攒着的不是一本书,而是和有礼单独再见一面的机会。
课又不去上了。管他是赌气还是耍赖什么的,明明知道有礼作为老师是不能不去的,那自己这个可以逃课的学生选择去听课的话,也许又会让有礼老师生出什么担心吧。揣测着有礼每次上课前都要忐忑一下,看到自己不在,一定也是又放心又生气。作为普通人的有礼,应该不想再碰到带给他麻烦的自己;可作为老师的有礼,却不喜欢自己的学生逃课。
想起上一次不去听课的事,心里甚至隐隐期待有礼会再端着老师的架子来叫自己去上课。
先低头的人,就输了。
正因为于波自己其实非常想再见到有礼,反而受了牵制。
晚上上完课后,心血来cháo,去小花园看荷花。池边没有认识的人,周围的qíng侣全是陌生的,仿佛闯入了什么不应该进入的地方,于波瞥了眼已经盛开的花朵,连忙退了出来。
站在园口不愿离去,呆呆地chuī着晚风。那个人也许会来……莫名其妙的感觉,结果根本没有应验。
自己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仿佛只要有爱,奇迹就应该按着自己的心意随时出现一样。
没有去上过哲学课的一个礼拜,过得好快。仿佛从来没有在生命中出现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匆匆流走了。这时才发现,周二的课是一周的钉子,只有它,能让人在众多面目模糊的日子里计算时间。
周末,于波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脑海里什么也没想。似乎有点享受这种懵懂的状态,他没有像平时一样留在学校里参加活动,而是背了一个包就回家了。
才回到家,奶奶就迎上来,好象高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说着“拖鞋在哪里啊?”“今天晚饭吃红烧ròu。”“外面热不热啊?”
以前很怕很腻烦这种问候,现在却觉得有点负疚地感动。一边含糊着回答“嗯嗯”一边往房间里走去。
没有听到狗叫,这是很奇怪的事。这只狗虽然关在房间里,对声音却很敏感,只要有一点动静就吠个不停。
“狗呢?”随口问道。
“死了。”
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句话像一根针一样刺破包围着于波的虚幻的放松,坚冷的现实一起压将上来。
“哎呀,前几天看他胃口不好,还以为他天热起来,不想吃东西正常的。昨天又在外面撒尿,被你爸爸打了几下,关在房间里……唉,今天中午给他饭吃,才发现已经死了。”
停了一会,又补充道:“都硬了,大概是昨天晚上吧。”
忽然之间,无法忍受耳边再有这样的声音。奶奶的清脆的不符合年纪的甜淡的声音,诉说着这样的事,却没有特有的起伏,好象遇见一件罕见的事一样,带点炫耀xing的描述。
“……那现在呢?”
“阿姨把它带下去扔了。”
刚才路过的垃圾桶里,就有这只狗的尸体吗?无法想象的于波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饭时,难得妈妈也在。于波一直跟在妈妈身边,看她做些细小的事。那简单的动作里,有说不出的细腻和熟悉的味道,可乍入眼,却带点莫名的陌生。
“gān吗跟着我啊?想吃奶啦?”妈妈稀奇地问道。
“没有啦……”
“那要妈妈抱抱?来!”说着,张开了手臂。
于波只抱住了妈妈的左臂,坐在她身边,把脸贴在她的肩膀上。
“哟哟,这么大的人怎么还撒娇。以前都不这样的。”
只是本能地想和人靠近,分享体温,触摸着和自己一样的皮肤,好证明,自己没有被这个人世抛弃,好让孤独的心,暂时休憩在港湾里,不要勃勃跳动着折磨自己。
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静静地保持姿势。妈妈的手很自然的摸了摸这个大孩子的脑袋。
“那只狗死了。”奶奶开口道。仿佛只是为餐桌上添点谈资。
于波一听到这话,就浑身戒备起来。他不能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qíng绪就打断大人的谈话。他甚至说不出什么理由让他觉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