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回事_作者:于睫(7)

2017-08-21 于睫

  如果不是排练结束后要和团里人一起去餐厅,这唯一的一顿也可以省。

  今天在KLCC尝试了NasiLemak。不难吃,但也算不上美味。

  指挥是华人,会说英文和马来文,闽南话和粤语,就是不会讲普通话。这里叫华文。

  为了照顾团里的外国乐手,他大多数时候说英文。

  我的英语水平有限,要借助一部好易通电子辞典。

  那玩意儿是我大一时买的,因为一位用英文讲课的演奏老师。

  他是印尼归侨。70年代初,家人全部死于印尼反华风bào。据说他目睹了父母兄妹惨死的全过程。

  中国政府无条件接收印尼华人时,他来到北京,又被公费送到前苏联和英国留学,主修小提琴。才华横溢。

  他在我们管弦系以折磨人著称。满意了要继续,不满意要重来。无休止的拖堂,加课,错过吃饭时间。

  我们猜测,童年那段可怕记忆一定给他留下了心理yīn影,不然他不会那么没人xing。有人说他收集了很多印尼人杀害华人的资料,闲来无事就要重温。

  小提琴专业的人私下里叫他变态杀手。因为我们把拉小提琴叫杀jī。

  3月中,暖气刚停,倒chūn寒,教室里冷得象冰窖。

  应该5点钟结束的演奏课拖延到7点,“变态杀手”还在喋喋不休的用英文讲述着如何把32个快节奏的16分音符一弓拉完。

  我摆弄着新买的好易通,偶尔查几个单词。饥寒jiāo迫的境况,估计和卖火柴的小女孩有一拼。

  眼角扫向右手边的卓越,他正用铅笔在乐谱的空白处勾勒着一把小提琴。

  我一把抢过来,三下两下把小提琴改成一个细腰丰臀的抽象派luǒ女。

  卓越看了一眼我的杰作,皱着眉拿走我桌上的电子辞典。

  “这个键怎么按不动?”他指着发音键问我。我忽略了他脸上诡异的笑。

  “不可能!”我食指一动,电子辞典发出标准的伦敦音:“Shit!”

  “变态杀手”噤声了数秒,大声质问是谁。

  我想起身,卓越按住我的肩站了起来。教室里死一般寂静。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沉默之后的“变态杀手”以平时数倍的语速和音量开始对卓越进行声讨。

  他口中那些英文我大部分都听不懂,却捕捉到最关键的一个词Out!

  卓越Out了,表qíng好像很沉痛。

  “变态杀手”也有些心灰意懒,半小时之后宣布下课。

  这时,我收到卓越的手机短信:东直门小木屋的水煮鱼不见不散。

  那年北京流行川菜,小木屋的水煮鱼生意特别火,每次去都要派号坐在外面等。那是我第一次进门就有座位,坐下就有鱼吃。

  在又冷又饿的时候,和最好的哥们儿聊着天,吃着热气腾腾、香辣无比的美食,真乃人生一大乐事。

  透过水煮鱼锅子上的白色雾气,我看着卓越浓黑的眉和闪亮的眼,心里漾满快乐和满足。

  那时候,我的女友是个娇小可爱型的美女,撒娇、发嗲、黏人,各项功夫全能。我知道,很多男人都吃这一套。

  可我却不胜其烦。大概我没有哄女孩子的耐心。

  与约会相比,我似乎更乐于享受和卓越在一起时的随意和自在。曾一度认为女朋友可有可无。

  两个月之后,和她分手。卓越说我无理取闹。我不否认,但也不想挽回。

  之后又换过几个女朋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也没觉得难过,也没死缠烂打过。以为这辈子不会体验到失恋的痛苦。

  还跟卓越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话有些道理。”

  大二开学不久,我又jiāo了新女朋友。比我高一年级的同专业师姐。人很红,学校的网页和宣传册上都有她的照片和简介。

  和她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在学院音乐厅。她从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InternationalViolinConcoursNicolPaganin)载誉归来,给同专业的同学讲述获奖经过和练琴心得。最后演奏获奖曲目时,我借给她一只别乐谱的透明夹子。

  没什么企图,只因为我坐在第一排,离她的谱架最近。

  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常聚在一起聊BARIOLAGE(色彩奏法)和RICOCHET(抛弓),聊米沙·埃尔曼和帕格尼尼,聊福斯特的那首被译为《苏三不要哭》的小提琴名曲《Susanna》,也聊崔健和ADO还有地下摇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