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微见他这样便知道现在什么都问不出来,想要从这个男人嘴里问话,得先让他舒服了再说。
于是他拾了拾脚边的柴草,扭头给陆辙要来打火机,柴草湿气大,安柏微点了几次才勉强点着一点火星子,他晃了晃柴草,等其燃烧起来后一股脑塞进灶台里。
南南看见火之后眼睛不由睁大了些,裹着露了棉絮的棉袄颠颠下了床,扑在灶台前崇拜地看着安柏微:“你真厉害。”
“来,先暖和暖和。”安柏微像养小动物似的哄道,“你暖和着手,我问你几个问题。”
南南用力点头。
旁边的陆辙要回打火机,冷着脸点燃一根烟。
安柏微揉了揉陆辙的脑袋,弯下腰去问南南:“怎么村子里就你一个了?我看别人家都锁着门。”
“这个时间他们都去挑水了,得快晚上才能回来。”南南烤着手嘟囔道,“这场雪下完,每家都能存好些雪水,他们再挑些回来,能一直挨到雪化,就不用再出门了。”
“我看你们家最大啊,都有谁住?”安柏微继续兴致勃勃地问。
“那是!我们家的房子是弟弟建的!”说到这个,南南倏地睁大眼睛,黑漆漆的眼睛里透着亮光,“我们家有四口人,爸爸、妈妈、弟弟还有我。”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也去挑水了?”
南南摇了摇头,咧嘴笑道:“没有,弟弟说他们去了天堂,会挣好多好多钱然后开着飞机回来接我。”
陆辙猝然愣住,扭头看这个被叫做傻子的男人,此刻他正安然地在火边烤着手,眼睛里映着火光,笑得无比灿烂。
“你弟弟呢?”安柏微轻吁了口气,问,“去挑水了吗?”
这回,南南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停顿了好久,半晌,他也不怎么确定地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弟弟去哪里了……但弟弟一定是挣钱去了,他说过的,他要把我带走。”
“他什么时候说的?”安柏微紧跟着问。
“我记不得了……好久了吧。”南南捡起脚边散落的一根柴草扔进火里,傻笑一声,“我弟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安柏微看了陆辙一眼,两人对视,意味不言而喻。
“我再问你个问题啊,南南。”安柏微重新蹲在南南身边,“你知不知道今年有个老师来支教?是个女老师,长得很好看。”
说着,他摸出手机,打开相册,把周文卿的照片调出来放在南南面前:“看看认不认识?”
南南看了一眼,突然睁大眼睛,转而异常警惕地看向身边的两人。他脚下慌慌张张地后退着,直到腰磕上身后的桌子。但紧接着,南南把手伸到桌子上,摸摸索索地抓住一把脏兮兮的水果刀,猛然立到身前,哆哆嗦嗦地惨叫:“别过来!”
陆辙脸色微沉,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的折叠军刀上,却在下一秒被安柏微按住了手,他微微眯眼,安柏微只是轻微地摆了下手,示意不用紧张。
安柏微没再向前走,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南南:“怎么了?昨天晚上还说我是个好人,现在怎么就拿刀对着我了?南南你这可不乖啊。”
南南的脸色有点发白,精神高度紧张,他手里的刀哆嗦着,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僵硬地跟安柏微僵持着。
“还是说,我给你看的照片上的这个人不能提?”安柏微皱眉,“先把刀放下,乖,过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南南死死盯着安柏微,安柏微则在板了一会脸后露出个温柔的笑,双手虚压,示意他先放下刀:“有事好好说,小朋友是不能随便动刀的,南南,万一伤到你自己就不好了,我们没法跟你弟弟交代,对吧?你弟弟也不希望看到你受伤,对不对?”
颤抖的刀锋在安柏微的话语中缓缓落下,南南手指一松,水果刀落在地上,他脸色发白地看着两人,指了指安柏微的手机,上面显示的依旧是周文卿的照片。
然后他磕磕绊绊地说:“她、她欺负我弟弟……她不是好人……”
安柏微和陆辙同时一怔。
“弟弟说……说只要有人提到她,就得、就得死……”南南紧张地说,“我、我听见她欺负我弟弟了……她不是好人,她不是。”
“你弟弟说……她不是好人?你还听见她欺负你弟弟了?”安柏微敏感地捕捉到这一信息,“你弟弟什么时候说的?她又是什么时候欺负的你弟弟?”
“就是几个月前……”南南咽了咽唾沫,在对话中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我弟弟今年回来住了几个月,这个女的就是那时候来的……她、她是个坏人,我听见她在我弟弟的屋里叫,又叫又哭,特别凶,我怕我弟弟被她伤着,但是弟弟不让我进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