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轰鸣声,闻夏带着人开着车找了过来。
低危区和混居区的志愿者们也纷纷赶过来帮忙,他们押走了白狐,带走了花豹的尸体,穿着消防服准备上楼去清点人数。
四周一下热闹起来,人们互相说着话,热情地打招呼,彼此都不认识,但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疲惫又释然的笑容。
这些人都失去了家人、爱人和朋友,每个人都经历了一场劫难,又在劫难中幸运地活了下来。他们愿意理解彼此的不幸和痛苦,上前来拍了拍几人的肩膀,嘴里念叨着“辛苦了”、“结束了”,项臣身后跟着的兽人们竟是默不作声地落下泪来,显得仓惶又狼狈,却又像是终于回了“家”,找到了“家人”,一颗心彻底地落了地。
这场劫难中活下来的人,愿意理解他人的人,都将是彼此的家人。
已经失去的无法挽回,无法弥补,但活着,就能拥有新的回忆,新的明天。然后背负着那些逝去的人们的希望和梦想,带着他们未能说尽的话,未完成的心愿,继续往前。
不用非得放下悲痛,不用非得忘记忧伤,不用逼迫自己站起来,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去和破碎的自己一起往前走,彼此陪伴,学着迎接新的明天。
寂静了许久的广播,终于重新在全国各地响了起来。
躲藏在不同地区的幸存者们,在地下室、仓库、黑暗的小屋、避难所等等地方,或独自一人,或一群人挤在一起,呆滞地听到了和前几个月完全不同的广播声音。
那是年轻的男声,激动且亢奋,终于不再汇报弃城数量,不再拖延撤离情况,他带来了众人期盼已久的曙光。
——这里是官方通讯电台,这里是官方通讯电台,距离病毒爆发第一百零一天,我们破解了病毒,研制出了疫苗!重复一次,我们破解了病毒,研制出了疫苗!
静止呆滞的人群,慢慢露出了表情,先是惊讶,随即是不敢置信,没人敢说话,仿佛怕打碎了这场美梦。
有人抱起了收音机,颤抖地举了起来,所有人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围了过来,眼也不眨地盯着,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什么。
——在这场灾难里,我们失去了无数同胞,也见证了无数奇迹。如果你还活着,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广播,请你不要放弃希望。如果你的周围还有别的幸存者,请你们互帮互助,坚持到最后。
——三天后,各大城市会开始进行丧尸清理,我们将进行空中毒物喷洒,毒剂对人体有一定程度影响,如果有条件,请尽量躲在室内,封闭门窗。丧尸清理结束时间,将通过广播统一通知,请不要随意离开避难地,请准备好一周时间的食物和必要物资。
——丧尸清理结束后,各地救援队将会从空中、地面陆续开始搜寻幸存者,请在确保周围安全的情况下,披戴显眼颜色的物品,请尽量前往空地进行求救,以保证救援队能够找到你。
——丧尸清剿结束后,各地灾后重建工作将会陆续展开,我们需要大量的志愿者,有意者可向当地救援队进行申请报名。相应疫苗、药品、食物将会统一发放。
——请还在陆续前往F城的幸存者,就近寻找避难点,三天后各城将开始丧尸清剿,重复一遍,请还在陆续前往F城的幸存者,就近寻找避难点……
这一刻,各地的幸存者们几乎是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动作。
他们捂住了嘴,然后发出惊呼,随后惊呼的浪潮仿佛某种情绪传染剂,飞快地席卷了人潮。他们相拥欢呼,亢奋尖叫,随即崩溃一般嚎啕大哭,每个人都像疯子,将手边的东西抛起、砸烂,肆意地发泄无处安放的情绪。
尖叫,狂笑,痛哭,无意义地狂吼充斥在每一个避难点内,像一个情绪炸弹,就这么一连串地爆发开去。无人再仔细收听广播,他们只想发泄,不停地发泄,人们在喧闹里重新活了过来,这一刻他们仿佛连外面的丧尸也不怕了,他们锤门、扔椅子、捶打墙壁,将手锤得通红,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失去了孩子的人们,拥抱在一起彼此安慰。
失去了伴侣的人们,抱着对方留下的遗物,跪倒在地。
家破人亡的人们,哭着痛骂,却连自己在骂什么都听不见,吼得声音嘶哑。
小孩子们抱在一起随着大人一起大哭,年纪小的,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瞪大了眼睛。
老人们浑身发抖,哭得无声无息,想着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为什么不是那个救了我的不知姓名的年轻人?为什么不是那个笑起来很阳光的警察?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