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碎的纷纷如落灰,在清风中飞扬,落地成絮。
临花静默了两秒,吐出一口血,再一朵花绽放出来,这次却不再是绽放在他指尖,开到了他的眉梢处。
爱之花谢了之後,他就再也开不了花了,他曾经一度以为,他是被拒绝了,可是现如今,它居然又开了。
他摸摸眼角,看著凤行同情又骇然的眼睛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不开了呢。”
血红的花蔓延下来,狭长细小,中间一点点米珠大的蕊心,他用力摩擦了一下,看了看指尖上的红,叹了一口气。
“这麽骚包的红,我以後怎麽见人啊。”
最後一朵血之花终於开了。
从此以後,血战不竭,反复至死。
“其实挺好看的。”凤行安慰他,“比白色的好看多了。”他说的实话,临花眉眼端庄,一旦有点儿什麽花俏的东西就显得特别妩媚,那种英武里夹著的薄薄媚气,怎麽看很风流。
“可是我是男的,要好看干什麽?”临花大怒,“非要有这个,我还是喜欢黑色的那朵。”
开黑色那朵的时候,他正在人间,那会儿他还和青君交好──起码表面上交好,他不能说那段岁月是最美好的,但是总是忍不住想起来。
其实真的可能也没有那麽美好吧,因为要四处吞食恶灵,满世界奔波,可是回忆起来,好像就是很高兴,执著地相信那时候他是非常愉快的。
记忆这东西很会骗人,特擅长美化,可是如果没有这些美化,回想起来多麽的空白啊。
“开都开了,要不你买个OK绷贴上。”凤行不负责任地建议,“或者拿刀切个口子算了,说来你常打架,身上一个伤疤都没有,你不觉得羞耻麽?嗯,那可是男人的勋章啊。”
“都是勋章才可耻吧,通过惨胜才能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什麽好骄傲的。”临花随口胡扯,花朵开在眼角,像是沸腾的开水烫的他浑身难受,他知道那是烙印开了,那种疼痛让他焦躁,可是他不能叫出来,於是便只能通过胡扯分散注意力。
他捂住眼睛,烙印在他後背,他很想用手去碰一碰,可是他知道,碰了也没有用,只有那个烙印烫到了他灵魂上面,契约才算完成。
司花掌水的都要付出代价,你有了那些灵力,就要献出你的灵魂,临花从来搞不清那些太古魔法,他只模糊知道,这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毕竟他承受过太多次了,只是每次都让他受不了。
大概是少年版的凤行真的太像儿童了,或者青君那张豔若桃李的脸太闪了,总之他捂起眼睛的那刻起,先前还在忍耐著的小妖便忍耐不住了,各种蠢蠢欲动。
一个王族,如果真的那麽容易消灭,称什麽王族呢,正常状态下,随便一个王族都能消灭一个城市,临花烦躁地想,他很疼,疼的很想干点什麽,这些小妖们就在找死。
但是他其实一点也不想杀他们,倒不是什麽生而平等之类的破观念,他只是单纯觉得那样会难受。
小妖大概也有亲人情人什麽的吧,想想总有那麽一个人在家里等小妖,像他一样坐在屋子里等青君,而等待的人等不到该多伤心。
他记得那夜将离坐在湖畔的眼神,失去的痛苦能让一个小妖杀了肥尾,那种极致的痛苦膨胀在将离眼里。
等不到小狐狸,所以他的世界从此以後再无欢喜,想想就觉得萧瑟啊。
那年他在田埂上唱歌,青君去买东西,他想中午可以煮肉汤喝,然後青君就被大兵打死了。
哪怕蝼蚁,都有蝼蚁的悲哀吧。
“滚开。”
他们越靠越近,将他们包围起来,临花直起腰,打算先揍几个蠢货,然後再找个地方让烙印打完,但是他还没有开口,便听到那个从昨天起就哑了的声音。
浅红色的火光冒出来,像是浅色的烟花爆炸在空气里,有种血腥的美,临花迅速放下眼睛,红色的细末子像是初雪一样纷纷扬扬。
“我说了後退,你耳朵聋掉了吗?”青君缩回手,懒洋洋地抱怨,他的指尖冒著青烟,外围一圈小妖已经化成了粉末,余下的小妖潮水一样的溃败了。
“哇哦。”凤行惊叹,“果然是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