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你要习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辰安,你要习惯,你要学着像那张屏之,当个傻子……』
『辰安,你要习惯,只有你慢慢的学会习惯,只有你接受现实,才有幸福……』
那游荡的幽魂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最深处冒出来,一声声的劝诱着,要他习惯,要他妥协,要他接受现实。
他所爱的男人,生来便是用情不专的性子,那么爱上他的人,便只有习惯,只有妥协,只有接受现实。
『是这样吗?应该这样吗?只有这样吗?只能这样,才能获得幸福吗?』
『是的,只能这样,只有这样,才有幸福。』生怕不能说服他般,徘徊的幽魂争相恐后的点头,个个带着温柔的眼神,安抚的笑意。
这熟悉的,温柔与安抚,带着顽固的坚持,那是属于他所爱的人,临昼的坚持。
『那就这样吧!』在这温柔的眼神与安抚的笑意中,心口的疼痛慢慢的淡了下去,涌上的,却是深深浓浓的疲惫。
「好累好累,我打算妥协了,我会试着去习惯。」像是着了魔一般,白辰安喃喃自语着,慢慢的走上前去。
像是要让自己更努力的习惯般,漆黑的瞳眸睁得大大的,一步一步,走到那交缠的人影前,倏然伸手,有力的五指抓住了正努力的爱抚着君王的纤白藕臂。
一使力,轻而易举的就将那四肢都缠在男人身上的半裸佳人扯下了床。
「你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丢你出去?」属于兽类才有的诡异倒竖的瞳眸冷淡瞥过来,那美人瞬间的惊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那么辰安,你赶走了这侍寝的人,是打算自己替代她吗?」被打扰了好事的东皇依旧懒懒的靠在床头,漫不经心的询问着,丝毫未曾露出半点不悦之色。
白辰安立在床头,沉默不语。
回应他的,是再度笼罩了整个寝宫的青色焰蟒。
炽烈的焰蟒边缘镶嵌着金色的涟漪,一圈圈的扩大,丝丝缕缕的渗入到青焰中,直至整片整片的青色,都熔成了灿亮的绚金。
见状,临昼的神色间那一丝漫不经心,终于整个的褪得干干净净,「住手,辰安,收起这冰炙术,它会耗尽你所有的灵力。」
顾不得几乎渗入骨髓要将整个人都扯碎到不剩一点残渣的极度森寒,他着急的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心爱的小鬼头施展这致命的法术。
冰炙术不是普通的仙法,这法术极为耗费灵力,这个法术一旦施展,修仙之人若是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那么最后用来维持的,便只有施法者的元神。
看着青色焰芒燃起的一瞬镶着金边,便可知道白辰安早已没有了过多的灵力,眼前这燃烧的整片金色焰芒,本是白辰安的元神。
『我也想,使尽全力说服自己去习惯。』
『只是就如你怎样都没法专心对我一人,我亦无法眼睁睁的放我所爱之人去拥抱别人。』
『我们就这么耗着吧!耗到我死之时,是否,你就能回心转意?』噙着冰冷的微笑,静默的看着这炽烈的金色焰蟒,呼啸着,席卷上探手过来的东皇。
疼吗?临昼?
很疼吧?
但不要紧,它马上就会过去。
待这金色的焰芒燃尽,你就不疼了。
待这金色的焰芒燃尽,你便可心无旁骛的,与你看上的美人自由自在的尽情缠绵。
待这金色的焰芒燃尽,这世上便再没有任性阻拦你的白辰安。
临昼,你会将我葬在哪里?
我不是皇族,当然不会葬在那二十里之远的皇陵。
你说你爱我,会不会就将我葬这宫中某处,想起来,便搂着新来的美人,来看一眼那孤零零的坟墓。
我不要,不要死后还要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
还是把我送回赫连山脉吧!姐姐会把我埋在幼时住过的木屋边的老榕树下,让我待在族中,慢慢的遗忘与你在一起的日子。
金色的焰芒越来越盛,对于法术的控制也越来越薄弱,到苍青色完全褪尽之时,没有半点灵力维持,便只有魂飞魄尽的下场。
从此再看不见绵延起伏的赫连山脉,相亲相爱的族人们,再看不见童年的玩伴,亲爱的姐姐,和似乎很严厉其实却很慈爱的老父。
真想,再看一眼山边盛开的野花,再听一听那森响的瀑布,还没跟爹、跟姐姐、跟螭吻他们道别啊!
我其实,只是想要临昼后悔,想要他终于改变心意,肯一门心思的和我在一起,只和我在一起。
不不不,这个愿望还没达成,我不要死。
「乖,别动,不要挣扎,你不会死的。」安抚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竟有着很深很深的无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