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蓝御的声音很平稳,但是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却抓得非常紧。
“动手者很专业,现场处理得非常干净,找到一样东西,我拍了照片传过来,除了这样东西,再无其他任何线索……”
蓝御提取远程信息复原后,几张照片全方位高清晰的将一件东西呈现在了他眼前——是一段血淋淋残破不堪的断臂。整条手臂齐肩而断,手肘处的骨骼断裂暴突出来,从上到下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黑褐色的血液凝结在上面显得格外狰狞。指尖处的利爪断了三根,手掌中间一个鸡蛋大的洞,前后对穿,边缘焦黑,应该是被什么高温射线瞬间洞穿的……
蓝御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断臂的手腕上,几圈红线缠绕,底下孤零零地挂着一枚小小的玉佩,粘满了血块……
犹记得出发前那个夜晚,他硬从自己脖子上拽走那枚玉佩,当着自己的面缠绕在右手腕上。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给个东西我,定定我的心,千里之外,也有个念想。”
他说,“别绷着个脸啊,有那么小气吗?不会给你弄坏的。我保证,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他说,“不用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他说……
蓝御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沌,已然记不清当时他说了什么,自己又说了什么,全身冰冷,胸口胀痛,抓住椅子的手青筋暴起,一片惨白。
林蓝见他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踌躇许久还是说了一句,“以他的实力,没有发现尸体,应当还是存在生还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许久,蓝御开口,声音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平静得有些可怕。接着又是半天的沉默。“5小时以内,随时保持待命,5小时内如果我不联系你,你就可以启程回来了。”语毕,蓝御结束了连线。
他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一般,连胸口的起伏都十分微弱。许久,一道极度阴冷的声音响起,“启动5号并行线程”。这是他隐藏的最深的秘密,是将来用以执掌乾坤的利器,理智清楚地告诉他不可以,而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了。
“滴,通过权限验证……滴,5号线程启动成功,滴,请选择加载系统……”。机械的电子音回应道。
“启动翔龙”。
“滴,信号输入……滴,代码核实……滴,信息重组……滴,命令确认无误,是否启动翔龙系统,请确认……”
“是。”
“滴……确认成功……滴,系统加载中……系统加载中……滴,辅助设备运行中……辅助设备运行中……”随着电子音的提示,整个地下城竟仿佛隐隐地震动了一下,而后在H市地面范围内许多极为隐蔽的地方悄悄地冒出了一些古怪的金属柱,不大,却异常神秘莫测。“滴,辅助设备准备完毕……滴,翔龙启动成功……滴,请输入指令……”
蓝御随意按了下椅子扶手上的某个按钮,连人带椅滑到了操作台前,双手如飞般噼里啪啦地键入一系列指令,“坐标内覆盖式搜索,开始!”
“滴,能源加载倒计时开始……”2小时59分59秒,2小时59分58秒……屏幕上的倒计时一跳一跳的,仿佛鼓动的心脏,又仿佛死亡的步伐,蓝御静静地坐在屏幕前,像一座雕像。
……
8秒,7秒……3秒,2秒,1秒,“滴……”
这一刻,整个地下城的电力系统突然中断了一下,时间非常短,短的好像出现了错觉。
“搜索开始……”时间像流水一般,匆匆流逝,却又像静止一般,时刻煎熬。
“滴,搜索完毕……滴,没有发现指定目标……滴,能源不足,是否补充……”
“否。”蓝御的声音很沙哑,干涩得仿佛砂纸摩擦一般。
“滴,能源不足,辅助系统关闭……滴,能源不足,翔龙系统关闭……滴,总能源储备率过低……滴,5号线程关闭……滴,总能源储备率过低, 7小时29分钟03秒后3号线程也将关闭……滴,安全级别降低,安全级别降低,请求指示,请求指示……”
“启用2号反应堆。”
“滴,是否启用2号反应堆,请确认……”
“是。”
“滴,2号燃料堆反应室开启运行……滴,1号燃料堆反应室开始冷却……初期封闭隔离开始……”
……
后边的一切蓝御都已经不知道了,他浑浑噩噩地离开小黑屋,一头栽进床里,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梦到……冰冷僵硬的肢体仿佛死去,缓缓流动的血液却告诉他,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