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没有在作法吧?司刃想。
“嗯,昨天有点事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我想您差不多应该睡了,就没过来打搅。”龙九跪坐在地上略微低着头,一字一句地回答着独独地万的话。
龙九怕她吗?司刃觉得龙九的态度格外地谦卑,跟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
独独突然一抬头,“你把脏东西带进来了。”
司刃一哆嗦,差点儿又破法术。
龙九摸了摸头,从发丝里捉出一只小甲虫,“哦,可能是经过花园的时候钻进头发里的。”
独独地万一挥袖子,旁边的窗子跟司刃和龙九进来时经过的房门一样,吱呀一声自己打开,小甲虫好像什么都明白,震动着翅膀顺着窗户飞走了。
独独转回头来窗子再度关上。
原来她能看见。司刃的手抚上胸口连连吐气:虚惊一场啊。
“听说是锦姬打伤了你?”独独问龙九。
“是。”
“这么说她找来那些妖怪是为了困住我,她好去对付你?”
“嗯,似乎是这样。咱们没什么损失吧?”
“还好,无伤没事,生魂散了几个。”
“那就好。”
……
司刃心头一沉:生魂。这老巫婆果然会采生妖术!这么说来……那些马丁神父埋下的尸体和外面地牢里的魂魄都是她搞得鬼。可龙九呢?这两个人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从他们的对话里也听得出所有的事龙九都了解。他难道不知道?这是要遭天谴会万劫不复的!
另外“地万”是早已被灭族近千年的北方民族巫祝姓氏。锦姬刚一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司刃还以为是有人冒充地万氏后人,可现在看看自己眼前的那张脸再加上旁边坐着个几千年的妖怪,司刃还真是不敢断言独独地万到底是不是活了成百上千年的半人半鬼。
独独问到龙九为什么他会被锦姬伤到。龙九掏出神镝匕放在她的面前,“不知那女人在哪找到了这个。”
独独的脸色刷地变了,“你……你被神镝匕伤了?!”
“嗯。已经没事了。”
“没事?没伤到皮肉?”
“伤到了,锦姬把镝匕插进了我的胸口。”
“啊──”独独抬手掩住口鼻倒吸了口气,“那你……居然没事?!”
“嗯,一个小法师救了我。”
“小法师?哪儿来的法师?”
“不知道。反正很年轻,二十几岁的样子。在妍城开了个算命馆,但我猜他也是后到这里的。”
“他会不会就是……”
“不是。我已经试过了。”
“是么?那有时间带来给我看看。”
龙九诡异地笑笑,“会有机会的。”
独独的话被龙九极其迅速地打断,听得一旁的司刃牙根儿痒痒:让她说完会死啊?!就差那么一点儿。那时在破庙也是,说得不清不楚的,到底以为我是谁呢?
“您那边怎么样了?找到了吗?”这回是龙九问独独。
独独摇头,“没有。很奇怪,那时作法明明显示是在妍城。可这两天我已经在各个方位试遍了,就是找不到。”
龙九皱紧眉头想了想,“会不会弄错了?不在妍城。”
“不可能。”
“那怎么会找不到?以前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独独伸出长着长长的灰白指甲、枯树枝一样的手指掐算了一下,“离满月还有三天。到时再看看吧。”
“也好。”答应一声龙九突然站起身朝墙角的一个角柜走了过去,“我没算错的话,今天是阿妈的生辰。”
独独笑了,满脸的皱纹挤得更紧凑了,“阿九就是孝顺啊,当初没有白救你。”
龙九从柜子里翻出一只玉碗后又重新坐回到原来的地方,“这是应该的。”
说着话龙九伸胳膊撸起了一只袖子。不等司刃反应过来他已经用看起来并没有怎样锋利的指甲在胳膊上划了一道不长但很深的口子。
司刃瞪大了眼睛,龙九把伤口对着玉碗,很快从他身体里流出的血便把碗装满了。龙九收回胳膊伸舌头在伤口上舔一下,那伤口愈合了。
龙九把满满一碗鲜血端到独独面前,“祝阿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独独伸出“枯树枝”在龙九白嫩的脸上捏了一把,“有你阿妈才能寿比南山。”
说完独独端起碗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净了碗里的血。司刃看得差点没把昨天的晚饭都呕出来。
放下碗独独擦擦嘴角又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龙九坐在一边不说话。
独独的眼睛再睁开,司刃再一次傻眼:独独地万的身形变了变,突然有那么一瞬她变成了美艳动人的少女。白雪般的肌肤,花瓣似的嘴唇,黝黑的眼眸,瀑布一样漫了满地的黑发……
可只有一瞬,仿若昙花一现,独独眨眼间又变回了骇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