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没有任何嘱托,因为我们都将奔赴同样的战场;我不想殷殷地让你珍重,因为这些你我都再明白不过。
我此时注视着你,也希望你注视着我,让我们铭记彼此,如果这一场杀戮盛宴之后,我们是否还能如今夜一般团圆。
十二点之前的时间,大家各自回房间整理装备,苏长安拉着白墨上楼,在进入房间关上门的一瞬间,他猛地把白墨摁在了门上。
实际上,对于猎人的阴月围剿、对于战役中的生死相搏,苏长安的概念远远没有别墅其他人那么深。即便上了那么多课,听过那么多案例,阅读过那么多的资料,甚至亲眼看到过同一个别墅的队友鲜血淋漓地被抬回来,但是苏长安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
然而刚才,当他和他的战友们相互凝视,当他握着白墨的手,看着战友们做着无声的告别,他突然觉得很害怕。这个别墅,大家都是双双对对,在这里有相爱的恋人,并肩的战友,所以即便一直都知道围剿中阵亡是很正常的事情,还是会不舍得吧。
那个时候,苏长安捏着白墨的手指,特别害怕死亡。
他花了那么多功夫,忍了那么多疼痛才用了古方淬炼身体,如果这么早死了,多可惜?
他好不容易成为上校,是所有新人中最牛逼的,如果就这样死了,多可惜?
如果不能和青青吵架和连夙扯皮,不能逗秦越,不能欺负大黑二黑,多可惜?
他耗费了多少心血,才终于收服了白墨,这是他终其一生都会觉得骄傲的恋人。他连哄带骗把白墨拐上床,自己还没享受多久,他怎么甘心?
苏长安眼神晦暗,摁着白墨狠狠地亲了上去。他想亲他咬他,想和他永不分开。
“人如果死了,会有魂魄的,这两年,我深刻的知道这个常识。”苏长安放开白墨的嘴唇,喘着粗气说,“所以,假如我死了,如果你侥幸活着,敢忘记我,转脸找别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白墨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笑了。
天知道苏长安开口的那瞬间,他有多害怕苏长安说出:“如果我死了你要幸福”这样的话。曾经,他听爸妈说过,也听白蓝说过,他恨透了这样的说法。你们死都死了,我该如何幸福?你们怎么能如此自私,死了还要给我上把锁?
“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白墨说:“如果我死了,我同意找别人搭档,但是如果你敢上别人的床,我会活过来打断你的腿。”
苏长安扑哧笑了:“如果我爬墙能让你死而复生,我会的。”
他们站在房间的门口,相互拥抱。苏长安突然想起两年前,他说服白墨和他搭档时曾经说过,他会变得很强,不会那么容易死,就算他要死,也会死在白墨的后面。
好吧,苏长安告诉自己,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一对眼和刃,八成的可能都是共存亡,如果非常倒霉摊上后面两成,那么,就让我们的心随彼此而去。
夜里十一点,别墅里响起了报道的通知,白墨帮苏长安系好武装袋,检查了急救包和子弹袋,然后,将猎人的号牌郑重地为彼此戴上。这根号牌链子,苏长安总是觉得不吉利,十次轮值有九次都扔在家里,但是这一次,却是非带不可。
他们和别墅的其他人一起走向训练场,在那里,向各自的分队报道,然后奔赴战场。
大幕拉开,演出开始了。
☆、黎明,你好(上)
苏长安已经很久没有紧张过了,自从成为猎人之后,他号称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而如今,当他站在无比熟悉的桥头,看着和平时并没多大差别的夜色的时候,他居然觉得腿有点儿软。
“放宽心,有我呢。”白墨伸手在他肩头用力搂了一下,说道。
苏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活动手指,握紧了手中的枪。
紧张是没有用的,他告诉自己,在这里,信任自己、白墨、队友和贪狼,他们六人才可能活过这十天。
他听见了蚀虫沉闷的吼叫,和平时不同,低沉的吼叫中有急迫的意味,仿佛压抑了很久的渴望,蠢蠢欲动。他和白墨交换了一个眼神,白墨点点头,猛地抽出了七杀。
这是一个绝对不需要掩饰与避讳能力的地方,在这里,你有100%,就应该发挥出200%,七杀的剑光拉出十米长的笔直的锐光,锐光之上,更加柔和的白光在空气中弥散。
蚀虫的声音猛地低了一瞬,然后以更加急切狂躁的势头卷土重来,一个个巨大的轮廓开始出现在苏长安视线里。
苏长安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一个个灰色的、散发出阴晦气息的影子透过眼皮,直接投射到脑海里,他仔细地感受这种奇特的能力,然后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