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者_作者:折一枚针(154)

2019-04-25 折一枚针

  像昨晚对“金水”那样,他一刀扎进丁焕亮的手臂,但比对“金水”更狠,刀尖左右旋转,丁焕亮惨叫,血冒出来,喷在会议桌上,流到汤泽脚下。
  “说!主谋是谁!”
  丁焕亮咬着牙,谁也不看,什么也不听,一句话也不说。
  然后是第二刀,向上贯穿琵琶骨,他抽搐着攥紧拳头,想家,想贺非凡给他弄的小胖狗、卧室里风掀起的纱帘、床头的红苹果,和苹果酸甜的滋味……
  “我是主谋!”
  刀子抽出去,丁焕亮赫然睁眼,是贺非凡,为了他斗胆站在汤泽面前。
  “是我让丁辅佐干的,”他说,“不用再审……”
  “贺非凡!”司杰拍案而起。
  贺非凡是丁焕亮的上司,司杰是贺非凡的上司,朱俭步步紧逼就是想把他们一串都揪出来,贺非凡为了让丁焕亮少挨一刀,居然把他、把整个北方分社都置于险境。
  “到我这儿为止,”贺非凡摘下左胸的莲花徽章,“我承担一切责任。”
  朱俭有点愣,在场的高级干部也很意外,只有底下人出卖上头人,没见过上头人主动替底下人顶罪的。
  丁焕亮难以置信地瞪着贺非凡,瞪得眼圈都红了,然后嘶吼:“他胡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一个人的计划,和任何人没有关系!”
  分社长们沉默了,司杰缓缓坐下。
  这让人动容,到了生死关头能为彼此挺身而出,这不是简单的兄弟、情人或是利益共同体,是某种精神上的寄托,是羁绊。
  “社长,”深深一躬,贺非凡认罪,“大兰惨败,我对伽蓝堂一直怀恨在心,所以西方分社提出招安后我愤愤不平,逼迫丁辅佐去设这个圈套。”
  他说“逼迫”,是想把丁焕亮的责任降到最低。
  没人说话,连朱俭都识相地闭了嘴。
  “贺非凡!”只有丁焕亮在吼,“你他妈编这些东西有意思吗,我在北府背你,去太涂玩命,都是为了踩着你爬上去!你还不明白吗,你他妈什么都不欠我的!”
  他欠,到了这种时候,贺非凡很清楚自己的心,他欠他世上的一切美好,欠他春天的微风夏天的花、秋天的红叶冬天的雪,欠他一辈子。
  准确地说,是他们欠彼此的,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先走,他希望是自己,而让丁焕亮活下去。
  “社长,”贺非凡笑了,很无奈的样子,“我这个辅佐,对我太忠了。”
  说着,他脱掉西装,扯下领带,把衬衫揉成团扔在地上,露出一背慑人的刺青,饿虎食人,现在却要舍身饲虎。
  “请社长责罚!”他朗声说。
  丁焕亮突然从地上窜起来,带着的淋漓的血斑,带着蓬勃的恨意,撞到他身上,只有一刹那,在他耳边说:“不要!”
  他恨他,恨他的爱。
  贺非凡明白,把丁焕亮当做弃子扔出去是最好的选择,保住自己的秘书之位,再反手捞他。
  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折磨,被刺穿皮肉,鲜血横流,却默不作声。即使他们过了这个坎儿,有一天登上权力的顶峰,他也会记得这一天,他曾经用丁焕亮的牺牲来自保,给未来铺路。
  贺非凡推开他:“社长,请责罚!”
  这是他的选择,无关对错。
  “我c你妈!”丁焕亮的眼角湿了,这比朱俭再扎他十刀还让他痛,“贺非凡你这个傻瓜!”
  “好啊,”汤泽站起来,看腻了他俩你侬我侬的戏码,从朱俭手里拿过刀,“贺非凡,再不遂了你的意,你们俩都要成一段佳话了。”

第58章 跌落尘埃┃“我给你睡,还伺候你,我他妈是你奴隶?”
  审讯室315, 夜半。
  顶灯亮得发白, 丁焕亮把血迹干硬的衬衫脱下来,去捂贺非凡的伤, 那具身体满目疮痍, 所有不致命的地方都有深深的刀口。
  “汤泽这个王八蛋!”丁焕亮切齿。
  贺非凡握住他, 没什么力道:“嘘,万一有监听。”
  丁焕亮甩脱他的手:“你明明不用在这里的, ”他还在怨他, “我一个人就行了,凌虐、受伤, 这些我都很习惯。”
  贺非凡靠着白墙, 捋了捋他的头发:“你过去被人折磨, 不等于你现在忍受折磨就是理所当然。”
  丁焕亮捂着他伤口的手一僵。
  “这间房,”贺非凡环顾四周,“是那女人死的地方。”
  他指的是假金水。
  “报应。”丁焕亮低语。
  贺非凡温柔地揉他的耳垂,那只手, 让丁焕亮的心都颤抖, “报应……”他重复, “也应该报应给我,是我太贪心,要铤而走险,和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