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者_作者:折一枚针(162)

2019-04-25 折一枚针

  他想听岑琢否认,想要他肯定自己,肯定那份钢铁包裹着的人性。
  岑琢却以为他是拒绝,用力抽回手,手腕疼,但和刺痛的心比起来,微不足道。
  “你为什么亲我?”逐夜凉这时候问。
  但已经晚了,如果是半分钟前,岑琢会把自己的尊严扯碎了放到他脚下,无耻地告诉他:因为老子喜欢你,老子不在乎你是什么,金属、塑料,还是他妈的碳水化合物,老子要跟你一生一世!
  可现在,那个契机不在了。
  岑琢不说话,只是轻喘,布满花纹的胸口上下起伏,挑起的眉峰笔直,像一把剑,逐夜凉看着,觉得自己作为人的那部分在渴求、在躁动。
  “为什么……”他握住他的腰侧,“要爱我?”
  那个字,“爱”,让岑琢惶恐,不得不用双手捂住脸,才不至于像个娘们儿似地颤抖。
  “为什么,”逐夜凉猛地把他抱起来,“要让我知道你的爱。”
  皮肤摩擦着金属,岑琢无地自容:“你他妈……放老子下来!”
  逐夜凉不放:“你知道你爱的是个什么人吗?”
  岑琢用咚地一脚回应他。
  逐夜凉像是恨,恨他的单纯,恨他轻易就交付出来的感情:“你了解我吗?”
  岑琢被那只大手擒着,拦腰折断的恐惧、被尖锐质问的无措、在恐惧和无措之间的脆弱爱意,他浑身战栗。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岑琢攥住他的手指,呼吸灼热,目光迷离。
  逐夜凉把他扔到床上,猛地压上去,整张床瞬间破碎,他在腾起的尘埃里,抚上岑琢消瘦的下巴:“我一不小心,就能把你撕得粉碎。”
  岑琢错愕地看着他,这个人好像有难以言说的痛苦,什么东西正卡着他的喉咙。
  “这么危险的人,”逐夜凉贪恋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不怕吗?”
  岑琢想说“不怕”。
  逐夜凉却一指封住他的嘴唇:“我注定没有肉身,你立志不要骨骼,”然后放开他,站起来,“我们是飞鸟与鱼,永远到不了对方的彼岸。”
  到不了……吗?岑琢在塌陷的床铺里仰望着他,人和机器的感情,疯狂、丑陋、扭曲,甚至连试一试,都是个笑话……
  隔壁高修和元贞正在冷战,突然,墙那头咣当一响,他们随即对视:“打起来了?”
  “好像……”元贞说,“是床塌的声音。”
  “啊?”高修迷惑,忽然想到什么,唰地红了脸。
  “喂!”元贞拿枕头砸他,“想什么呢,不可能的。”
  高修把枕头扔回去:“赶紧招安吧,了结这堆烂事,我们回沉阳!”

第61章 一重天┃“无论发生什么事,先相信我。”
  猛鬼城核心区, 分社长办公室。
  房间不大, 事实上对关铁强这个级别来说,过于小了, 四壁没有任何装饰, 连地毯都没有, 金属地面上有一个三角形的花纹。
  朱俭坐在沙发上:“哥,你不出面, 不好吧?”
  “你先替我谈, ”关铁强在用传统方法卷烟丝,每一根烟丝都是天然品, 不是基因技术合成的, “一个是探探他们的底, 再一个,也挫挫他们的锐气。”
  “他们没什么锐气,”朱俭说,“很朴实。”
  “小地方的人, 当然了。”
  因为是小地方的人吗, 朱俭觉得不是, 岑琢比很多江汉的干部还要大气。
  “伽蓝堂这一路过关斩将,几乎没有败绩,正是傲的时候,我直接出面不好谈,”关铁强碾好烟卷,叼在嘴里, “先晾晾他们,照我说的办。”
  朱俭按他说的办,到分社俱乐部的时候正赶上吃午饭,岑琢很抱歉地说弄塌了屋里的床,朱俭有点愣:“床?”
  岑琢指着逐夜凉:“摁塌的。”
  摁……塌的?什么情况能把床摁塌?朱俭看看他,又看看逐夜凉,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有伤大雅的画面,连忙转移话题:“那个……岑会长,我们分社长有急事回江汉了,招安由我先跟各位接洽。”
  岑琢觉得无所谓,本来也没想真归顺,逐夜凉却斩钉截铁:“不行,”他要求,“我们只和西方分社的第一把交椅谈,而且要在猛鬼城的核心区,正式谈判。”
  岑琢和朱俭双双看向他,岑琢是惊讶,惊讶于他对这件事的重视,朱俭则显得棘手:“分社长没在兴都……”
  “我们等,”逐夜凉说,“多久都等。”
  朱俭意识到,关铁强说的不错,伽蓝堂是傲气的,那种大社团不容小觑的傲气,这次招安,他们不光要谈条件,还要讲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