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的男人是最后一个落座的,离台子近的位置已经被坐了,自己只好坐在最偏的位置。从这个方向望去,只能望见舞者的侧影,连个正脸都看不见,但是男人却目不错珠。高耸的鼻梁,充满诱惑与欲望的粉唇,秀黑的长发的抖动都牵动着男人的心脏。
但是……台上他妈的是男人啊!
上战场的男人没念过几年书,不知道心中的暴躁与激动怎样用文人那合乎规矩的语言来描写,他的嘴中只能爆出一个个脏话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男人低着头用手扶着额,企图眼不见为净,但是却更加清晰地听见了自己那狂舞的心,像是拿着砍刀上战场一样兴奋和刺激。
周围传来了起哄的声音,男人错愕地抬起头,只见一个倾城美貌的小倌向自己走来。
那高耸的鼻梁,充满诱惑与欲望的粉唇,那秀黑长发下半裸着的颈胸,男人的目光一路朝下,停在纤细的腰段上。
天上的人啊……
他咽了咽口水,告诫自己:他是男的,他和自己一样是个男的。
“啊?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清啊?”小倌用纤细的手指挑起男人的下巴,指甲略略施力顶着。“说给我听嘛。”
“我,我……你是个男的。”男人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他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对啊,我是个男的啊。你不信的话……”小倌低身凑近他,脸贴着脸,嘴巴靠近他的耳朵说,“你可以验验我的啊。”说着,小倌拉住了男人的手,往下边探去。
男人吓得啊一声急忙把手收回来,两只手紧紧拉住放在身前。
小倌勾起嘴角笑了,两只桃花眼闪着水意,转身朝台子上喊去。“我能先挑吗?”
江离停了下来,收起笛子。“三月,选定了吗?”
三月回头冲着男人眨了眨眼,“我单方面选定了,就是这位公子还没同意……”
“啊?”男人急忙站了起来,“我,我……”
“公子想好了吗?我可是个男的。”
男人盯了一会儿三月,低头从袖子里掏钱。“我还没有给老鸨钱……”
三月拉起男人的手,绕过桂树,转身上了楼梯。“春宵苦短,明日再说。”
“……那你们有选好的吗?”江离看向四月和七月。
两人还在忸怩中,不知道选谁。台下的男人倒是坐不住了。
顾青的琵琶声还没停,丁零清脆,震得桌上的茶水也伴着他的曲声冒着泡。
惊异于顾青的琴艺,三个人想着就算不能落上个倾城美貌的舞者,一旁的清秀琴师也足够令人知味儿了。
“公子们,我们只有两个舞者了,你们三人中定会有一人落选,落选的公子也不要心急,今晚白听多少曲儿呢,回去也能将就着做个好梦。”
“什么!”底下的公子们发出一声惊呼。“说好的招待四个人呢?”
阿巫站在门口硬气地说:“我只管南馆乐坊听曲儿的人,说好四个就是四个,刚还有一公子要进呢,都被我拦下来了。”
“……那妓院的事儿谁管?”公子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是南馆的大掌柜,南馆妓院一晚只招待三个人。”江离微笑着对大家说,那微笑却无情的让人充满了恐惧。
顾青也转过身看着江离,他用食指轻轻指了下自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除外了呢。
江离这时指着顾青说,“这是我们的琴师兼大管家,各位的银子都由他来入账。”
那应该是谁出价高小倌就归谁吧,台下的人心里都这么想着,谁也不想自己最后轮了空,只得拼命朝高抬着价。
这个喊了个十两银子,那边还要嘲讽几句,说你把南馆的小倌跟外面那胭脂俗粉比啊。
那个喊了个一百两银子,这边一边心痛,一边还得加,“一百一十两。”末了还要调笑一句,“为了这么美的美人我愿意。”
来来回回滚了几轮,拼到最后的搂着美人上了楼,没拼下来的丧气的出了门进了花街另一家,来回打上几眼,心叹道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啊!
“顾青呢?”江离看见柜台只有阿巫,询问道。
“顾大哥出去了。”阿巫把账本拿出来,又从一旁搬出个木盒子。“顾大哥把账都做好了,这是今晚收的钱。”
江离没看账本,把木盒子打开估算了一下里面的银子和银票,三百两左右。“顾青去哪了?”
“丽春/苑的老鸨请去了。”
“靖南候家的公子?”江离想了想说。
厚重的紫红色帘子把外面的光遮得个严严实实。
“那江离能有什么本事,一个被赶出来的纨绔子弟,不如你跟我?”
黑暗中那人略一低眉就露出眼角的伤疤。